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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骏说道:“在成大通那厮身上。他身上带有飞刀,起先我只是听家父说过,未曾亲眼得见。后来有一次那厮喝多了,在我面前显露了一手,我才亲眼见得,那是在大成叔去世之前。大成叔去世后你把插在他老人家身上的凶刀拿给我看,我才想到两把刀相同,所差的只是成大通的飞刀没有刀穗,明晃晃的没有用毒水泡过,而大成叔叔身上的刀带着刀穗,有剧毒。”说到这里,他底下头说道:“当年我怀疑成大通暗害大成叔叔,是家父所指使,但家父去世之前见我,却对这件事矢口否认。”
旧事重提,心伤神惨,家良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大伯既然在临死之前否认这件事,那他说的就不是假话。家骏,就算家父之死和大伯有关,我们也不会怪到你头上来的。”家橞也说:“是,我们恩怨分明,绝不会错怪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如果害死家父的人是成大通,我们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陆夫人说道:“世情险恶,家骏,你如今也是没了爹娘,和我家良儿和橞儿一样可怜。你一定不能走错了路呀。”家骏连忙跪下磕头,说道:“婶婶教训极是。侄儿就是因此进山来找家良哥和小妹妹,希望我们一起联手,向成大通那厮讨回公道!”
四人正在禅院里说话,忽听门外又起了一阵呼呼的风声,家橞耳朵比家良还灵,只一凝神就听见了。家良忙提宝刀,和家橞一起冲出门外,果见风声稀落,门前树林里走出一男两女。男的看去年纪四十来岁,那三个女的,大的一个和男的相仿,另一个女子则是十**岁的光景。他们才出林来,那中年男子说道:“你们是这间禅院的主人吗,我有事相烦。”家橞疑是敌人跟踪陆家骏寻来,连忙拔剑在手,只听那少女娇叱道:“大胆!擅敢拔剑无礼。”话言未了,把手一指,忽然发出一道五色火光,家橞见那几道火光向自己头顶上飞来,慌忙将剑朝上一撩,手中剧震,宝剑几乎脱手飞去,家橞大吃一惊,只听那个年长女子说道:“香儿,这里是人家地盘,我们远来是客,为何喧宾夺主起来?还不将剑收去,省得伤了好人。”
那少女纵前两步,娇声喝道:“青龙玉简在何处,快快交出来!”家橞刚知对方来意,耳旁忽听那少女的惨叫,急忙定睛一看,但见那蛮横少女已是躺在地上,眼前清风一阵,不知何时来了一位手持拂尘、身穿黄衣的妙龄尼姑。那尼姑走近身边,笑着对家橞说道:“你的剑光和家师很像,难道你是家师收的徒弟?不看你的剑光,我还不知道往何处去找你呢!”
家橞还不曾开言,那年长的女子道:“你是何人,为何伤害我的女儿?”那妙龄尼姑,正是死海的莫十九娘。她自从跟随大圣学艺后,悟彻天人,深参造化,功力再进一层,更因和石元庆完婚,琴瑟和鸣,练功愈速,功力比她的几个师兄要强得多了,大圣最喜欢这个徒弟,越发勤力指点传授。又因天澜海的盗贼为害已久,铁力大师暗中访查,知道鸿蒙教的人已渗透到天澜海地方,便回去向大圣禀告。大圣早已是耐不住寂寞,便叫新近完婚的莫十九娘和石元庆先到天澜海来打个头阵,试试水深水浅,看看鸿蒙教到底有多少势力盘踞在天澜海。莫十九娘欣然领命,和石元庆先行出发。他们到达天澜海上空之时,恰逢无名老尼驾剑光从金鼎山出来,莫十九娘虽只看见无名老尼的剑光光尾,已疑这是尼姑师父的剑光,
只是那道剑光去得太急,自己想追也一时追之不及,只好和石元庆按下云头,先到了陆家村。谁知他们刚刚进村,却在村长一户大户人家看见了一对昔日的冤家——红桃山掌门司徒羽和他的妻子张妙华,多年不见,这对夫妇还有了个女儿司徒香。这一家三口未脱尘埃,法术虽高,却没察觉莫十九娘和石元庆夫妇就在附近。莫十九娘正要寻找鸿蒙教的线索,看见司徒羽夫妇和他们的女儿,便悄悄地跟着他们,留心他们的去向。他们隐藏行迹的地方,正是陆家良的家。
石元庆早先在外面漫游的时候也听过司徒羽的名字,知道他们有些为非作歹、趋炎附势,没想他们居然加入了鸿蒙教。莫十九娘对他说道:“你不要管那么多,这对夫妇不在红桃山,无端端的来到天澜海上,决不是来看风景的,我们只管跟着他,自然就知道事情的原委了。”直到他们跟着司徒羽夫妇来到金鼎山中一个禅院里,看见司徒香想对一个女子用剑光伤害,莫十九娘一个不愿意不开心,在半空中就用手中的拂尘打了司徒香一下,把司徒香的脸打花了,人也晕死过去。
家橞初见莫十九娘,便觉有点亲切的味道,忙问道:“姐姐从何处来?”莫十九娘却不回答,笑说道:“我们待会再来叙旧。你和你的哥哥先进去禅院,休要乱动,也不要出来帮手,我的法术有点霸道,擦着挨着,对谁都不利。”
张妙华想了许久才想出来原来这尼姑打扮的妙龄女子,竟是一二十年前结下的冤家莫十九娘。一二十年前莫十九娘路过红桃山,不合之下给司徒羽出手调戏,那时司徒羽还没加入鸿蒙教,功力也没这么高。谁知莫十九娘一人一剑,已将司徒羽杀得大败亏输,张妙华上去帮手,连命也差点丢掉。原来这夫妻俩是千年穿山甲借壳修练成人形,虽成了些气候,比不上根骨纯正的莫十九娘。莫十九娘向来心狠手辣不留情面,穷追不舍,要将司徒羽夫妇除掉,好在这对夫妇练就穿山钻地之能,带伤逃走。没想才过了一二十年,这对夫妇又犯在了莫十九娘手里,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莫十九娘一出手就差点杀了司徒香,狠辣手段,比一二十年前丝毫不逊,吓得司徒羽和张妙华差点尿裤子。
这还是莫十九娘早听大圣教训,又有夫婿石元庆在身边时时提醒,要依她早年的性情,司徒香这条小命就没了。她艺高性傲,一说动手,更不耐多说,挥起拂尘,望空就打,白光到处,山崩地裂,司徒羽和张妙华慌忙逃窜,石元庆在云中把手一指,念了个“唵”,司徒羽和张妙华的脚下,忽然卷起一阵怪风,接着风中青光闪动,先将二人去路截断,石元庆在云中现身,喝问道:“你们三人为何来到金鼎山?快快从实说来,以免伤了你们千年修行!”那司徒羽见石元庆剑光厉害,心中畏惧,可还不甘,脸上一阵狞笑,说道:“好!你们也指点我们是鸿蒙教的人的么?天澜海地方,已是鸿蒙教的势力所及范围,你们要和我们为难,有这实力么?”石元庆哈哈一笑说道:“好,叫你死也作个明白鬼!我是无量山的练气仙石元庆,我们奉了师门之命,到此专门与鸿蒙教作对来的!”司徒羽闻言大怒,将口一张,一股白烟过处,那三道青灰色的光直飞出来。莫十九娘哪里容得,一声娇叱道:“大胆泼贼,还敢猖狂!”声到人到,一道紫光,从天飞降。只听“哎呀”一声怪叫,青灰光芒落在地上,司徒羽已是着了一下,给莫十九娘的紫霞剑剑光扫着耳根,将他耳朵打个稀烂,痛得钻心。
张妙华急忙口吐黑烟,烟中带火,卷地烧来。莫十九娘和石元庆双双携手下地时,那地竟火热一般滚烫,眼看大火烧来,幸喜石元庆细心,处处留神,手中觉着莫十九娘身子一坠,忙运气往上一提,把莫十九娘提了上来,二人身子悬空,离地三尺,双剑齐出,飞身前进,张妙华的黑烟毒火,被两把宝剑的剑光往近一逼,纷纷四散。张妙华见毒气毒火为剑光所制,急飞身近前,抡起一把刀向石元庆头顶砍去,只听铮的一声,火光四溅,张妙华的刀断成碎片,纷纷四散,恰似漫天星落一样。一转瞬间,只听石元庆喝声“疾”,四围树木,竟都离地飞起,向司徒羽和张妙华袭来,原来是石元庆用了木遁,要将夫妇俩困住。二人只得飞身从地上窜起,木遁克制了夫妇俩的土遁。张妙华一阵心慌,猛抬头看见一道紫光和一道金光罩了下来,接着漫山遍野的树木四处挤来,耳旁又是一阵轰隆之声,知是山峰崩裂,土木齐摧,这时张妙华猛觉身上奇痛,莫十九娘把手一指,火焰飞空,高起十丈,照得半山通红,一时之间,将满山的树木俱都点着,张妙华大声惨叫,身上已然着火。穿山甲最怕火烧,这一下正克着张妙华和司徒羽的原形,不一时,熊熊雷火,将这对穿山甲烧成灰烬,大火中只趁乱跑了司徒香。莫十九娘见烧了司徒羽夫妇,念动咒语,将满山的雪水移来,灭了大火,和石元庆手搀手走了回来。
陆家三兄妹见莫十九娘夫妇回来,家橞惊魂未定,忙问:“刚才我们听见外面地震山崩,不知有无妨碍?”莫十九娘笑道:“那两个小妖,已经给我们用雷火烧死,只是跑了他们的女儿司徒香,料想她法术浅薄,翻不起大浪,倒决无妨碍。”她细看家橞,只见家橞骨秀神清,一脸正气,满身仙骨,连声夸赞,说:“天澜海的妖魔盘踞已久,要将他们连根拔起绝非易事,我们小闹一场,现在就要回无量山去见师尊复命了。请问你们三个孩子,愿不愿和我们一同回去?”陆家橞说道:“我就为等姐姐来的,姐姐来了,我们自然就跟姐姐走了。”
莫十九娘笑道:“你怎知等的就是我?”
家橞说道:“师父离别之时,说叫我看见一个尼姑装束的美丽女子,就认师姐,决然没错。”
莫十九娘十分喜欢家橞,拉着她的手笑道:“尼姑师父早就说过我将来会有一个师妹,没想到我的师妹,竟是如此惹人怜爱。好,你们收拾收拾,跟我走罢。这里的事,不是朝夕之间可以解决的,日后天澜海平定,你们再决定回不回来,我决不勉强。”当下陆家三兄妹便收拾过了,带着陆夫人,由莫十九娘和石元庆驾云,往无量山方向飞去。
天澜海到无量山,等闲也有几万里路,莫十九娘和石元庆驾云,不过片刻就到,过海穿山,视若等闲,家橞和家良见了,连连称羡。不多时进了无量山,进山不远,就遇上铁力大师和冷鸿巡山,莫十九娘便带陆家三兄妹一同上前拜见。铁力大师见家橞灵根甚厚,颇为嘉许,当时就一起来见大圣。大圣听他们说了家橞家良的事,颇为喜欢,说既然是十九娘的师妹,那收在自己门下,自然不在话下。家良和家橞、家骏大喜,上前恭恭敬敬行了拜师之礼。
到了晚间,家橞安顿好了母亲,便来见莫十九娘,请问身上白纱的来历。她将白纱如何得来说了一遍,莫十九娘十分叹息,便对家橞说道:“关于天河浣女的往事,师父没说给你听,是因她不想触及往事。天河浣女当年住在金鼎山,是打算将那里辟出一个别府,作她族人修道之所。谁知她的族人受人蛊惑,迷失本性,后来遭到灭顶之灾,天河浣女因此悔恨无极,含恨兵解,你手里的这块白纱就是她尚未练成火候的浣女纱,尼姑师父,就是天河浣女的后代,所以她不愿亲口对你说祖上的事。你别看浣女纱轻薄如纸,其实法力惊人,如今天河浣女已经不在,待我明日向恩师面禀,请他为你锻炼这件难得的法宝。日前丹炉的火还未熄,时间上应当是来得及的。”
石元庆点头道:“锻炼法器,整个无量山只有恩师有这法力。小妹,你明日和姐姐一起去求恩师,恩师对我们向来是有求必应,他一定会帮你的。你放心好了。”家橞谢了莫十九娘和石元庆,问道:“不知丹炉离此处远不远?”
莫十九娘笑道:“我这无量山不及你以前住的金鼎山大,丹炉离这里不太远。从我们这里出去向东走十几里路,你可看见一座石亭,石亭边上,有一条百余级向下的石阶,石级尽处,是山谷中的一块巨石。从巨石继续走下去,便是一条斜坡,直通丹炉所在。说也奇怪,那里曾动火炼剑,却一直四季长春,到处长满奇花异卉,四外有飞瀑流泉。你有空到了那里,自会看见。你现下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我来找你,和你一起去见恩师罢了。”家橞听了,万分感激。莫十九娘笑道:“像你这么一个可爱的师妹来到我的身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谢什么?”家橞遂与十九娘和石元庆告辞,先回住处。
第二日清晨早课毕了,莫十九娘带家橞再见大圣,说明情由,下跪说道:“请恩师千万提携我这苦命的师妹呀!”
大圣笑道:“你先起来。家橞的遭遇,我已知道得差不多了,我是佛门弟子,也可怜她和她哥哥的遭遇。尤其家橞,自从为师见了她,便觉她性情温和,英华内敛,谈吐从容,不由为师不收这个徒弟。她既然已跟你的尼姑师父学了多年法术,得了飞行绝迹的基本功,日后操练起来,也必是事半功倍。她的浣女纱是件宝物,只是炼法宝需要时日,眼看我们将要去讨伐天澜海的群魔,日前时间是不够了,等我们从天澜海凯旋回来,为师自会理会。”几句话逗得十九娘和家橞开了心,十九娘叫家橞先去跟着天女帮的女孩们练习术法,一面向大圣把金鼎山之行,说了一遍。大圣道:“你已探明了是鸿蒙教的赤城仙子和怪头陀在金鼎山作怪么?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头?”
莫十九娘说道:“赤城仙子是大魔头星河老怪的徒弟,自从法术学成以后,假说奉了师命,去结交魔眼天宫的人,其实她用心诡巧,实际上是想鼓动魔眼天宫和鸿蒙教开战,引发两教的恶战之后,由星河老怪从中渔利。她和怪头陀到了天澜海之后,仗着本领,到处作威作福,又收了刘猛、薛天、钱志高、鲁红樱、公孙残、厉人龙、邱荡等七个魔头做徒弟,在天澜海胡作非为。徒弟以前去过几次天澜海,想去找赤城仙子的晦气,被她手下一个名叫英伽罗的蛮僧瞧破行藏,徒弟略有点轻敌,给英伽罗暗算了一下,伤了左臂,还算见机尚早,远远逃走。那以后,徒弟虽然恨在心里,却不想在修练不达境界之时去找赤城仙子寻仇。这次去看,赤城仙子的势力在天澜海其实已算是无孔不入,徒弟不敢造次,只杀了英伽罗的两个小妖,救出陆家三兄妹,就赶快回来报信了。”
大圣点了点头,说道:“怪头陀是什么人?”
莫十九娘道:“这个人向来毁誉参半。传说他幼遭孤露,五六岁被后娘赶出来,倒在大雪之中,后来被星河老怪救走,收作手下。他为人不正不邪,仗着星河老怪的信任,在星河老怪的天残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鸿蒙界上,他的恶名倒是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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