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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体己话（第1页）

果然，娴妃接着说道：“月竹是国公府的嫡女，我大哥战功赫赫，说来二哥的爵位还是从大哥那里袭来的，要是大哥还在，也是朝中重臣，大嫂先前还救过皇后娘娘和九皇子，还封了郡主。这样显赫的身世，今后别说封诰命，就是一飞冲天也是有的。这眼看就要及笄议亲，这时候出了京，万一婚事上有什么闪失，孩子的姻缘前程可就……”

张氏、邹氏都沉默了下来，娴妃这话说得体面，无可挑剔。虽然心里清楚，姜月竹的婚事要是落在这家人手里，铁定没个好，可这时候也拿不出话来反驳。

姜月竹心下大急，如果再想不出办法，自己多半要走不成了。

看着娴妃披着的黑斗篷，姜月竹心想，这一定是偷偷出宫的，不然没必要这么躲藏。可人家说得明白，母亲生病才急着跑出来，娴妃也算是得宠的，这私自出宫的罪名，就算皇帝知道，也不过训斥罚俸而已，算不得把柄。

娴妃冒着风险私自出宫来留自己，不可能是为了自己爹妈那点儿钱财。

不是为钱，就是为人！她说“一飞冲天”是什么意思？她果然是有了夺嫡的想法！

自己能被她利用的只有舅舅这个博学鸿儒的身份，利用舅舅在清流读书人中的地位和名望为四皇子造势。

既然是这样，姜月竹心生一计，叫来黛蓝耳语两句。

黛蓝走到外间，低声对娴妃说道：“娘娘，我们姑娘有几句体己话，想与娘娘私下说。”

陈氏傻乎乎的还问呢：“这都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的？”

黛蓝不理她，任然小声对娴妃说：“还请娘娘移步。”

陈氏喝道：“大胆！娘娘是什么身份……”

娴妃皱了皱眉，伸手虚按，让陈氏闭嘴，站起身走到里间。

黛蓝将绣墩放在床边，挥手让丫鬟们都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娴妃看着这做派很是诧异，深深的看了姜月竹一眼，这才挨着床边坐下。

姜月竹将身子直了直说道：“月竹托个大，叫您一声姑母！”

娴妃没搭话只是点了点头，满眼是疑惑。

“姑母，”姜月竹轻声说道：“您的好意月竹都知道，您的想法月竹也明白。”

娴妃眼中疑惑更甚：她知道？她知道什么？明白什么？她亲儿子这时都未必明白。

“姑母，可您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清流，与其他势力不同，他们没有大家族的那种血脉联系，也没有朝臣之间的利益勾连，他们的想法很不容易被左右，也正因如此，他们的意见在朝野中，在圣上面前，才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可是联姻恐怕很难左右他们的想法，甚至会引来他们的反感，这些读书人可是相当酸腐的。”

她真的知道！娴妃眼中微微闪出寒芒：“你怎么知道这些。”

姜月竹吃力的笑了笑：“猜的，姑母今日冒险前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娴妃心下大为震惊，自己这个侄女平日一声不吭，没想到自己私自出宫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能想到这么多事，别说自己那个愚蠢的弟媳，恐怕就连老太太也未必想得这么深。本来只想利用的，心下突然觉得，要是让她给儿子当个贤内助也是不错。

姜月竹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又道：“姑母，清流笼络起来很难，但要得罪可是容易得很，不见风闻言事的言官御史全是清流吗？朝廷就是利用他们这一特点，文武百官言行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弹劾。今日舅舅来接月竹回家养病，若是强留恐怕适得其反。日后，即便婚事由姑母和二叔做了主，怕是其他的也很难再提。”

娴妃暗暗点头却又心有不甘。

姜月竹费劲侧身握住了娴妃的手：“姑母，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我也希望表哥好。可是姑母，您想想，既然联姻不能笼络清流，又何必把那个位置浪费在我身上？这个位子清流看不上，别家可看得上呀！”

娴妃心中一动，那个位置指的当然是四皇子正妃的位置，自己的儿子已经22岁了，早年定的正妃未嫁先死，虽然府中侧妃、妾氏不少，正妃的位置却一直空着，为的就是要在关键时候发挥作用。娶姜月竹的事，自己已经盘算有些日子了，本想着不但可以笼络清流，还能亲上加亲，更加拉近与母族的关系。

姜月竹侧着身实在是累，又靠了回去：“姑母，毅国公府是您的娘家，不管以后怎么样都会向着姑母，向着表哥。但东楚可不止咱们一家国公府，更别说侯府，将军府，丞相府了。”

娴妃对上姜月竹深邃的眼眸，心中一颤，这个侄女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她想什么都知道。这个道理娴妃非常明白，但这个姜月竹自己就真放弃了吗？尤其是如今她所表现出的谋略，儿子要是得这样一个人相助……

不等娴妃想完，姜月竹又开口了：“我这身子骨，姑母也是看见了，若是像大皇子那般的闲散王爷，有没有嫡子那也不打紧。可是如果还想建功立业，没有嫡子，总是会给有心人留下攻击的机会。”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娴妃身子一颤，下定了决心。直起身子！在姜月竹手背上拍了拍。

姜月竹对她笑了笑说道：“这些都是侄女跟姑母的私房话，以后也就不用提了。京中天气憋闷，月竹想随舅舅回母家养病，想来日后也再难见到姑母了。”

娴妃明白，这是姜月竹告诉她，这些话不会告诉别人，而且自己也不愿再回京城，不会泄露她的秘密。

其实，娴妃虽然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些事，但与姜月竹这么个小姑娘在闺房说的话也成不了什么把柄，更何况，这丫头今天说的话没有一句提到不该提的词。有些事情别的人虽然不知道，但自己的二哥是知道的，否则今日也不会派人来说姜月竹的事，自己也不会出宫。

想明白了这些事，娴妃深深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好孩子，你既觉得京中憋闷，那就跟着舅舅回母家养病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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