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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郑氏早已挂好窗帘子,把窗户遮得严严实实的。
一桌“奢侈”的年夜饭摆上桌,杨大发让自己爹娘坐在了炕中间。今天又是煮饺子、又是炒菜的,土炕烧得很热。
一切停当后,他又把几棵榆树枝子填到灶堂里,火又慢慢燃起来,整个里屋、外屋暖烘烘的。家里老的、小的脸也都红彤彤的,比平时都透着一股兴奋劲儿。
“爹!你看这是啥?!”杨大发像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罐子。“酒!咱爷俩儿,来点!”他小声说着,神情兴奋中,带着一丝窃喜。
“哪来的这东西?”他爹杨树起老人诧异地打量着儿子,又看看儿子手里的酒。
大发说“是今年给人家割麦子时,一个雇家给的。人家有个酒作坊,酿的高粱酒。”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酒罐子木塞儿,拿过黑粗瓷碗给他爹、给自己倒了点,也就二两酒的样子。他娘是不喝酒的。
酒真是好东西。这样的年月,很长时间没有喝过酒啦!
大发爹,刚6o出头,留着“八”字胡,格外的精神。他看着儿子,又看看自己的婆娘。大发娘点点头,算是默许。
大发喜欢喝酒,这个爱好一直延续很多年,没落下一天。他喝酒很有节制,每天晚饭喝一次,一次三钱(1o钱为1两)。
那个时候,庄户人家也是有很多老礼儿的,就是有公公婆婆在场,媳妇和孩子是不能进屋和上桌吃饭的,要等他们吃完,才可以动筷子吃。
杨郑氏、柱儿就自然就在外屋灶台候着。她把二儿揽在怀里。二儿也饿了,她奶着二儿。那时候,孩子戒奶都晚,有的孩子6-7岁还在吃娘的奶!
柱儿就依着锅台,眼巴巴地等着他的爷爷奶奶和爹吃完饭,好饱餐一顿,今天的饭食是他向往已久的。
此时,他的“馋虫”已蠢蠢欲动,在他幼小的胃里不停地蠕动……不停地咽着口水。
大发娘用粗瓷碗盛了几个饺子,下炕,从里屋走出来,递给大孙子柱儿。老人知道,自己的孙子肯定在外屋馋得很呢!善良的老人,她没有那么多老理讲究。
柱儿看看碗里的饺子,又看看站在一旁的娘。杨郑氏努努嘴:“吃吧!”。柱儿连筷子也不拿,用黑不溜秋的小脏手拿着,挑了一个大的饺子递给娘,然后就用手抓着饺子,狼吞虎咽般大口吃起来。
杨大发和他爹在里屋的炕上,边吃边喝,边喝边唠。他们唠到了鬼子驻扎崔尔庄据点,唠到村公所为鬼子征粮,唠到租种的几亩薄地……
今晚,二儿很乖巧,不吵不闹,开始被娘抱着,后来就早早地躺在暖和的炕头上睡着了。
大发爹娘吃完饭要走了,杨郑氏用搌布包了些饺子,大发又把那罐儿没有喝完的酒,给爹娘带上。他的爹娘推辞了几下,也就作罢。大发夫妇把爹娘送出家门,看着老人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才又掩上门,回到屋里。
今天和爹娘吃年夜饭,爹娘欢喜,杨大发两口儿也很高兴。
年十三按乡俗,是要守夜的。柱儿和二儿早躺在炕的一角,睡着了,睡得很香。柱儿今天吃得很好,睡着的样子也很甜,也许在梦中,还在吃好吃的饺子呢?是呀!这一年,每天都是糠菜、山芋干、棒子面子粥、腌咸菜的吃食,还不能吃饱,这一次吃饺子能不兴奋吗?
二儿红扑扑的小脸,在昏黄的灯下,显得异常可爱。他娘把被子给他往上拉了拉。大发也脱了鞋子,上炕躺在柱儿旁边,看了一眼婆娘,和善的目光抚摸着两个孩子,心里有了一丝满足感,但更多的还是莫名的担忧……
夜静谧,整个村子在上苍的庇护下享受着这一份安宁。人们都躲在破烂不堪的矮屋里,“忙中偷闲”似地守候着这一刻的宁静。
自小日本在崔尔庄安扎据点后,县大队、区小队就派村里的民兵,在村东西两个路口轮流把守,村东监视从沧州城方向下来的日军伪军扫荡,村西防备西边据点鬼子汉奸过来偷袭。
值守的都是还没结婚成家的半大小子,杨大发这有家有口的,没有选入民兵,自然也没有值守任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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