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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这一天真的来得太晚,可惜,优优已确实无法再干这事。
因为她已经“欠了”凌家一笔还不清的血债,因为她认为凌信诚是一个善良正直的好人。
而且,她知道凌信诚对她有了那个意思,她无论答应与否,都不该再做背叛的勾当。
那天她和三个警察不欢而散,从公安分局回到公司以后,她有整整一天魂不守舍,不是为了被她拒绝的那个任务,不是为了吴队长临走前暗含威胁的脸色,而是为了,周月!
尽管凌信诚对她很好,尽管她还在为凌家打工,尽管她有负于凌家当以毕生偿还,可周月一旦出现,爱的天平还是立即倾斜。
下午坐在办公室里优优一直想着周月,连下班后给信诚买饭的路上思念都没有停止。她眼前总是晃动着那个英气勃勃的面庞,穿了警服的周月是那么好看。在吴队长和王科长劝说、批评、斥责甚至吓唬优优的时候,优优注意到了,周月始终未发一言。
她真想走进周月的内心,她真想看看周月心中的丁优,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周月知道她也来自仙泉,是他的一个乡亲,而且还在仙泉体校的拳击馆里,看过他的训练。但这又算得了什么?从仙泉来的人也许很多,看过他打拳的人也许更多,多得不值一提,多得没有意义。
周月还知道,她曾在医院护理过他,但那只是听人说的,具体细节并无记忆,所以这也算不了什么。护理员说白了就是小保姆而已,是实习单位为他花钱请的一个劳力,不请她也会请别人的。保姆只是挣钱干活的一个职业,谈不上谁对谁的痴心奉献,更谈不上谁对谁的厚意深情。
如此想来,优优灰心丧气,以此分析周月上午的冷漠,也就并无反常之处。她在周月的眼里,也许仅仅是一名可以利用的“污点证人”,而她时至此刻仍然不能平息的激动和委屈,才属自作多情。
退一万步来想,退一百万一千万步来想,即便周月知晓一切,对她热情有加,她又能如何?她就可以答应他们的要求回到信诚公司,去当一名奸细?
优优这时正走进一家水饺店里,那水饺店恰在爱博医院肩下为邻。凌信诚昨天晚上对优优说过,说他特想吃一顿韭菜饺子,优优下了班便去凌信诚家取了一只保温的罐子,在等候饺子出锅的时候优优看着店里进进出出的人群,目光一阵痴痴地发呆。她想命运真会捉弄人!她似乎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深藏的滋味。
优优用保温罐把饺子送到病房时饺子还是热的。一共四两饺子优优买了两种馅的,韭菜的和三鲜的。她还带来了香醋和大蒜,醋里还调了少许味精和白糖,但凌信诚隔了一天突然又对饺子全无食欲,筷子勉强动动,饺子没吃几个,优优以为他又在想念父母,于是收了碗筷并不多问。上午公安找她谈的那件事,她犹豫了半天也没提。
饭后不久病房里就来了许多人,全是信诚公司的头头们。优优一看他们要谈公事,就到卫生间去洗碗筷,洗完了碗筷见旁边还堆着些凌信诚换下的内衣裤,就放了热水替他洗。卫生间的门并不很隔音,她能听到病房里男人们你来我往的说话声。公司的经理们正在向凌信诚报告公司的事,虽然断断续续听不全,但可以听出是忧不是喜。也许凌信诚食欲不振就缘于这些事,他还是一个半大孩子,是一个身体虚弱的病人,可现在公司事事要他操心。他说过他不懂公司的事,他说过他对经商没兴趣。可他现在想躲也躲不掉,他现在是信诚公司法定的拥有者,是这万贯家财惟一的继承人。
看来凌信诚对这副千钧重担并不适应,对经理们的汇报颇不耐烦。不知是心中不爽还是心中没底,他在听罢经理们的各项请示与建议之后并无下文。优优在卫生间虽然看不到经理们的表情,但从屋里时常出现的冷场中可以料想他们也甚是难堪。优优手上那两件内衣洗了又洗,病房里的会议才告结束。经理们告辞离去时优优没有出来,她知道公司里关于她和凌信诚的传闻已经甚嚣尘上,所以她想还是减少露面为好。
客人走了,屋里也静了下来。优优侧耳听听,不闻半点声息。她放下手里的衣服,擦擦手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她看到凌信诚陷落于沙发沉默无语,一时不知自己该不该出声。
还是凌信诚注意到优优的存在,仓促地从沉思中醒来,脸上挤出少许笑容,问优优在卫生间干吗。
优优不答反问“他们走了?”
“啊,走了。”
“你,你喝水么?”
“不喝。你喝吗?”
“我也不喝。”
凌信诚见优优始终站在卫生间门口,便露出一些疲惫的笑容,用手拍拍沙发,哑声说道“你过来,坐这边来。今天我心里特别烦,本来想跟你聊聊天,谁知道他们要过来,一谈起公事总是没完。”
沙发里软弱无力的凌信诚,此时在优优眼睛里,愈发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好像优优和他比,还要比他大几岁。所以优优接下来的口吻里,就不免带了些大人气“你现在是公司的老板了,有事他们当然要找你。你爸留下的这摊事业,你得干得更好才行。”
凌信诚低下头去,并不呼应优优的激励。长久沉默之后,他头也不抬地说道“我想……把公司卖了。”
优优吓了一跳,以为他在说笑,可他沉闷的表情,又分明不是说笑。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优优不由看看手表,然后与信诚面面相觑,时间已经将近晚上十点,不知造访的又是何人。
优优过去拉开房门,房门实际上仅是虚掩,敲门不过礼貌而已。也许正是因为感受到来者的礼貌,优优在拉开门后格外吃惊,门外恭敬而立的那个男人,并非想像中的谦谦君子,而是在优优眼中早已卸去伪装,变得穷凶极恶的姜帆。
姜帆显然也没想到,开门的竟是女孩优优。他惊怔的同时语塞了片刻,那表情仿佛怀疑自己走错。
但他很快透过敞开的房门,看到了屋里沙发上的信诚。他的声音越过优优,直接飞抵这间病房的主人。
“凌老板,我是姜帆。”
优优和姜帆的目光,同样回望到信诚的脸上。姜帆的出现与刚才不速而来的几位经理相比,似乎更让信诚感到突然。
姜帆在凌信诚目光茫然之际,乘机推开优优,径直走进屋里,听到凌信诚问了一句“你是来找我吗?”他的回答果断干脆。
“对,我就找你。你忘了我们有过一个约定?”
凌信诚说“什么约定?”
姜帆的声音非常平静,但优优听得出来,那被字正腔圆地装饰出来的声调当中,带着公然的挑衅“你父亲想必应该和你说过,我跟你们凌家做过一个交易。我们这一方已经兑现了承诺,可你们这一方,到现在却没见动静。”
凌信诚说“哦,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家最近出了些事,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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