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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迷魂之药（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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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明没有去住店，而是花了五钱银子，在村里寻了一家看上去还算富裕的民宅落脚休憩。这家主人是姓冯，年纪已近六十，慷慨好客。听说达明要在此借宿，爽快地答应下来，并将他送到一间客房内，上下看了看达明，指着隔壁说：“小兄弟，灶房里有热水，你先洗洗。”说完，脸上露出有些怪异的笑容，走了出去。

一脸疲态的达明在炕沿上坐了下来，拿起炕桌上的粗瓷茶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狂饮了一会儿。一天没有喝水，让他的嗓子眼早就冒了烟。

他擦了擦嘴，斜靠着炕上，望着天花板出了神。

今晚是救出沈家祖孙最后的机会，否则，明天瘸佛进了巩昌府城，与他们的人一汇合，自己就是再有本事，也架不住人多。他眉头紧锁，脑海里不停地回放着有关四海食店的镜头。要想在无声无息、点尘不惊的状况下，救走沈家祖孙，基本上可以说是戛戛乎其难矣。

“既然是想不出办法，干脆就不再想了，晚上去了四海食店再临机处置吧。”达明想到这里，脱口说出了原来地球上的一句经典广告语：“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丰田车。”

他打量了一眼自己泥迹斑斑的衣衫，这才明白房主冯老汉刚才离去的怪异笑容是什么意思了，不由地也自我嘲弄地笑了笑，一蹦而起。

经过一番洗涮后，达明换了一件半新不旧的棉布青袍，腰系素色布腰带，足蹬黑色快靴，登时觉得神清气爽，路上的劳累、晚上的行动不知不觉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他见天色尚早，便踱出房间来到客厅，准备与主人聊聊天，了解了解西二十里铺的情况。

因下雨的缘故，男女主人没有出门，而是围着一个圆径四尺五的柳条笸箩坐在厅门口，正忙着从装着一些灰绿色或灰黄色的扁卵圆形种子的笸箩里，把一些粒小、干瘪的挑选出来，留下粒大、种仁饱满的。

达明走了过去，拿了一个小凳，坐了下来。

“冯大爷，冯大娘，忙着啦。这是什么东西？”达明一边帮着拣择，一边问道。

“小兄弟，你娃儿还是好好歇着，千万甭弄脏了手，这火麻仁可脏着咧。”冯老汉伸手拦住达明，不让他动手。因为，冯老汉对达明的身份一点也看不明白。看穿着，达明不大像大户人家的子弟，但出手十分大方，借宿一晚就是五钱银子。看长相，达明不是什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但风标落落，气质纠纠。

达明微微一笑，没有住手，拿起一粒像香菜籽的火麻仁好奇地问道：“冯大爷，这就是火麻仁啊？”

“小哥，火麻仁是火麻所结的果实，是治肠燥便秘的一味药，其实，火麻不止果实可入药，开出的花叫‘麻勃’，可以治恶风、经闭、健忘。果壳和苞片叫‘麻蕡’，有毒，用来治劳伤、破积、散脓，多吃了让人发狂。叶子嘛可配制迷魂之药。”冯老汉非常健谈，说起自己所种的火麻，那是打开了闸门的江水，滔滔不绝。

说起火麻，达明脑海里便浮现出《本草纲目》中关于大麻的叙述：“大麻即今火麻，亦曰黄麻。处处种之，剥麻收子。有雌有雄：雄者为枲，雌者为苴。大科如油麻。叶狭而长，状如益母草叶，一枝七叶或九叶。五、六月开细黄花成穗，随即结实，大如胡荽子。”他明白了火麻其实就是地球上强韧、耐寒的一年生草本植物——大麻。当然，这种大麻不是地球上臭名昭著的毒品大麻。因为可制造毒品的大麻，是指印度大麻中一种较矮小、多分枝的变种。而这种大麻，其韧皮的纤维可以用于纺织粗、细麻布，制造绳索、麻线等，或用于造纸；籽可以榨油，做饲料，或者经过炮制，成为药材“火麻仁”。而麻叶……

达明想到这里，突发灵感，一拍巴掌，连忙问道：“冯大爷，你适才说什么麻叶可配制迷魂之药？”

“是啊是啊，麻叶有毒，跟麻蕡一搭，再加上其他几味药，就能配成使人一旦闻到便倒的迷魂药。”冯大爷点点头，肯定地说。

“麻蕡是牡麻之花？还是带壳麻子？”

“小兄弟，看不出你娃儿年纪轻轻，竟然懂药呀，真个是后生可畏啊。”

“冯大爷，你太抬举我啦。我不过是读过两本药书而已，哪敢说懂药。”

“老汉我喜欢你，小兄弟。在这年头，像你这样谦恭有礼的娃儿可少见了。”冯大爷重重地一拍达明的肩膀，咧着没有多少颗牙的大嘴哈哈笑道：“小兄弟，我这麻蕡就是带壳的麻子。”

“啊呀呀，失敬失敬，冯大爷，小可走眼了，原来你是救死扶伤的大夫，难怪说起药来如数家珍。”

“小兄弟，你说错了，老汉就是渭河边一个种地的庄稼汉。我爷从河南颍川迁来这里，到我已是三代，世代在渭河边种火麻。俗话说，常在水里游，哪能不知鱼。老汉是种药人，种了一辈子火麻，自然懂得一些火麻药性。”冯大爷呵呵笑道。

“冯大爷，虽说近水知鱼性，近山知鸟性，但是知道如何配制迷魂药，那可不是打个喷嚏那么简单啊。”达明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脸上怪异的笑容彷佛是猫逮住了一只小耗子。

“鬼精灵！”冯大爷笑骂道：“当年，我爷在渭河中救了一个被人打落在河里漂流到这里的江湖人，为谢承救命之恩，他把迷魂惑魄散的秘方告诉了我爷。”

达明收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冯大爷，此事到此为止。今后，无论何人，你都不能提起迷魂惑魄散。要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个迷药配方，那可是江湖人梦寐以求的杀敌利器。一旦泄露出去，你可就有家破人亡之虞。”

在武林中，练武之人对一流的功法武技、神兵利器、灵丹毒药的追求，远远超过对金银财宝的追求，因为这些东西有钱都没处买。一流的功法武技、神兵利器、灵丹毒药或是为江湖门派、武林世家秘藏，或是武林耆宿、江湖高手所有，除非是门派的真传弟子、核心人物，武林世家的嫡传子弟，耆宿高手的衣钵徒弟，其他人甭说修炼，就是看上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因此，一旦发现一流的功法武技、神兵利器、灵丹毒药，武林人士那是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出来。江湖上为一流的功法武技、神兵利器、灵丹毒药杀人越货，甚至抄家灭门的事情，常常在社会上哄传，成为普通百姓茶余饭后谈天说地的热门活题。

冯大爷哪能不清楚其中的利害，只不过这么多年没有出过事，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如今听达明这么一说，好似头顶炸了个响雷，只觉得脊梁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他转头看了看冯大娘，她那依稀可见昔日年轻时美貌影子的脸蛋已经变得雪白，失去血色的嘴唇微微发颤，似乎想要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伸出粗糙发黑的双手紧紧扣住冯大爷的右手腕，一股劲地摇着头，微微浮肿的眼睛充满着惊恐。

冯大爷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冯大娘，伸手拍了拍老伴的手以示安慰。他掉头对着达明说：“小兄弟，这个秘方我冯家秘藏不宣，传子不传女，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次，眼下只有老汉跟娃他妈知道。唉……脚长揽露水，钱多惹事非。只要来的遭数多了，瓦罐早晚要在井口上破。娃他妈，与其让人家杀上门来讨方子，不胜而今咱就毁了秘方，免得日后招灾引祸。”

“冯大爷，你也不用打花脸照镜子，自己吓唬自己。每一个药方子都是先人呕心沥血的杰作，仓猝毁掉，那不是太过草率太可惜了，咱总不能怕噎了嗓子就不吃饭吧。其实，害人之药也是救人之方。你放心，不用担心我会泄露秘密。我如有心夺你的方子，也只是翻手而已。”达明轻轻一拍地面，坚硬的三合土地面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深达三分的清晰手掌印。

他顿了顿，脸上浮出一层羞涩之态，支支吾吾地说：“不过，冯大爷，或许小可不该这样问，那个江湖人为何要用一张如此珍贵的迷药方子来酬谢，莫非是一张假方子？”

“假倒是不假，到底为啥，老汉也不知道。”冯大爷张头望了望门外，低声说：“半年前，我还配制过一些迷药，撒在地里，不到二刻时辰，一头二百多斤重的凶猛野猪便倒地不起。”

“哦……如此灵验啊。”达明顿时两眼放光，紧盯着冯大爷，好奇之心油然而生，悄悄问道：“冯大爷，你手头还有没有啊？”

“小兄弟，不瞒你说，老汉手头还留了一点。”冯大爷先是惊异地看了看达明，然后会心地神秘一笑说：“小哥，老汉我早就看出你是江湖人，对迷药感兴趣吧？我看你这娃儿是个好娃，不是作奸犯科的坏人。好，老汉我就把迷药方子送给你，对了，还有解药方子都送你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不得用迷药做下瞎事。老汉我可不想因你造孽让人诅骂八辈子祖宗。”

“冯大爷，这好事坏事，人在做天在看，不仅你自己知道，还有天知道地知道，祖宗和后人也都知道。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躲得过自己，躲不过世人；躲得过天地，躲不过良心。冯大爷你放一万个心，我达明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可以对天发誓。”达明心里高兴地要飞起来了，脸上却沉静如水，庄严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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