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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门第一百七十七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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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田中左卫门从来没有奢望自己能瞒得过所有人，只是想把时间拖长，长到木已成舟、一切都已经覆水难收以后，就算是有不光彩的地方也能有足够的实力去面对。

况且他只是在游戏规则里玩牌，只要不出千，在上海这地方，任谁也不可能轻易地出手对付自己。

想到这里，田中左卫门的心稳了下来，脸上恢复了平静，微笑着等待林森的下文。

“到时候，我想中国的白银一定会大量外流，银价一定也会像上次的橡胶股票一样飞速上升，我们可以在这期间做空上海的股市，等政府开始救市后，再以超低的价格大量买入，这一来二往，神不知鬼不觉卷走的钱，我想，恐怕要比你们上次橡胶股市损失那笔钱多几十倍都不止了。”

听了林森的话，田中左卫门沉吟片刻，说道，“尽管林先生之前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但从你刚才的话里，我确实感受到了你的诚意。正如你说的，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更何况，我们日本人向来也是不记仇的，林先生刚才讲的事那么充满诱惑，如果我们能联手一起来干，确实是个不错的建议。”

田中左卫门说话时显现出一脸的真诚，貌似无比热切地看着林森。

“呵呵！那实在太好了。”林森也流露出一份诚意十足的样子，主动走上前去，用力握住田中左卫门的手说，“那我们就算是握手言和了！”

田中左卫门笑着点点头，反应极快的他这时心里却早又想好了另一条计策。

次日下午，正好是周六，田中左卫门又跟摩根利佛、亨利·王如约来到了江湾跑马厅，不过稍有点不同的是，这次又多了个人，林森。

“追！快追啊！”

贵宾区里，林森一件棕色水貂大衣，头戴一顶貂皮帽，嘴里叼着粗粗的雪茄，一个劲地为自己买的马加油，此刻，他已经不是那个深藏不露、沉默寡言的奇门统领，而是一个因开掘到一座银矿而一夜暴富的矿主，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土豪的味道。他言行高调，出手阔绰，动辄几百上千的赌注买马，赢了就吆五喝六，输了便破口大骂，旁若无人。跑马厅里洋人居多，不少贵妇打着白色或黑色的遮阳伞，手里捧着冰激凌，眼睛发直地盯着跑道上正在冲刺的马，红唇张得大大的，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出奇的紧张，林森这不管不顾地喧哗，总惹得她们会怒转过身来，皱着眉头以示抗议。

这种沉默的抗议多了，也引得坐在林森旁边的摩根利佛和亨利·王如坐针毡，显得极不自在，他们不停朝田中左卫门挤眉弄眼，好像是抱怨他怎么把这么一个不上层次、好像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土包子给带了过来。

好不容易捱到比赛结束，几个人像逃亡似地走出了跑马厅，天已垂暮，他们都腹中觉饿，正好跑马厅对面有家新开的凯司令西餐厅。

“走，今晚我做东！”

林森二话没说，直接带着摩根利佛等人昂首阔步走了进去。见到侍者，大手一挥：“来间单独的包间，最好是大一点的，另外，把你们这儿最贵的菜统统给我们上来！”

这时，来了个洋人，穿戴得齐整挺立，像个领班的样子，田中左卫门上去说了一通英语，洋人连连点头，把他们领进了一间金碧辉煌、铺着厚地毯的豪华侧餐厅。厅内装着冷气机，一进门顿感清凉。餐厅有个很宽敞的阳台，装着五彩的大玻璃，门上有一层薄纱，傍晚时分拉开薄纱，便可看到大马路上的灯火斑斓，别有一番情趣。

餐厅当中是一张雕花的、长方形的大餐台，红丝绒的软座椅子，桌上放着亮晶晶的刀叉和大小玻璃酒杯。林森仿佛是第一回“吃大菜”一样，坐在那里竟有些手足无措，摩根利佛和亨利·王看在眼里，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

见状，田中左卫门叫来了洋领班，又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不一会儿，就见那个洋领班给林森送来了一双筷子。田中左卫门对他说，“王老板，我们是老朋友，我说老实话了，你用不惯刀叉，用筷子好了。”

被称作王老板的林森如释重负地说，“是，是，这刀的叉的，打娘胎里出来就没用过，我真怕刀子割破舌头，回去给太太看到，还以为我和女人亲嘴亲出来的。”

众人一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摩根利佛和亨利·王心想，这个看上去没什么文化的土豪说话简直太逗了。

这时，阳台上的五色玻璃，在落日的余晖中再加上闪亮的灯光照耀下显得格外光怪陆离，真有目迷五色之感。菜一道道端上来，都是银餐具，面盆大的银盘一只只摆在桌子中央，侍者分到每个人面前的瓷盘里。半生的牛排、烤乳猪、鹅肝、鱼子酱、乳鸽、去头掐尾的煎鱼、土豆泥、用奶油拌的沙拉等等，酒都是洋酒，饭前酒、饭后酒、开胃酒，瓶子的式样很怪，酒的颜色有黄的、白的、红的，由侍者倒在每人面前的玻璃杯里。

林森就像乡下人第一次进城一样，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见摩根利佛、亨利·王他们点什么酒，自己也跟着点。

几杯酒下肚，他的话似乎也越来越多，谈兴甚健，从赛马、赛狗，谈到上海滩风行的花会、天九、十三张、白鸽票、斗鸡、斗虫、掷骰子、猜宝、开庄摊牌九、搓麻将，还有洋人引进的吃角子老虎机，美国的吕宋票，欧洲的的转盘赌以及妓女的类别：书寓、长三、幺二、花烟间、钉排、跳老虫、咸水妹、淌排、碰和、野鸡等等，俨然是一个吃喝玩乐的老手，听得摩根利佛等人目瞪口呆、津津乐道，他们尽管来上海这么些年了，有些新词也是第一次从林森嘴里听说。渐渐的，他们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叫王大林的银矿矿主，虽然看上去有些粗俗，但人倒是实在，有什么说什么，不装，说话有时候还很搞笑。

“王老板，不知您是什么时候开始经营银矿的？”亨利·王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开口问道。

“哎呀，时间不长，也就是去年这时候吧。满打满算一年时间，不过这一年，可真让老子给赚够了，随便一挖，就是满满的银子，等有机会带你们几位去我那参观参观，简直就是一座银山啊。也不知道是祖上积了哪辈子的德了，这么肥的冒油的一块宝地居然让我给撞上了。”

“运气好是一方面，但我想，经营有方应该也是王老板能有今天成就的一个重要原因吧。”摩根利佛一边品着红酒，一边不动声色地试探着。

林森像喝啤酒一样，把满满一杯的红酒一饮而尽，用手抹了下嘴巴，“呃”的一声，打了个饱嗝说道，“说了你们还别不信，我还真没把你刚才说得什么经营当回事，那么一块宝地，给谁谁都发财，你就是天天躺在那儿睡觉，也都会有雪花花的银子滚滚而来……”

摩根利佛闻言，又啜了一口酒，用帕巾擦了一下嘴，然后意味深长地跟亨利·王对视了一眼。

尽管是极其细微的举动，但丝毫没有逃过田中左卫门的眼睛，不过，他仍装作若无其事地品味桌前美味的佳肴，心里却一阵暗喜：看来，摩根利佛和亨利·王听了林森的话，已经隐隐有些心动了。很好，照这么演下去，鱼儿迟早会上钩的。

想到这里，他又把视线转向了正在夸夸其谈的林森，心想，这家伙可真他妈会装，好吧，只要能把那两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给我引到套子里，你爱怎么装就怎么装吧，我一定全力配合你唱好这出“请君入瓮”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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