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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芳心明许（第1页）

然而白小凡神色复杂，实在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他心里明白自己输了，是这少年给他面子而已。虽然暗赞少年武功了得，又喜他不慕名利，倒真有几分想招作女婿的打算，难以痛快的是觉他狂傲任气，说重一点叫张扬过甚，与自己一贯冲淡谦和的处世态度大相背离。

见少年玉树临风，俊秀不凡，问道：“公子高姓，家居何处？”少年道：“我姓赵，东京人氏。”众人听了，皆想：“可是京城来的皇亲？”少年笑道：“赵某无官无地，得亏祖上留下薄财，这才无牵无挂，四处游玩，路经西子湖畔，巧闻白家小姐招夫一说，便来瞧个热闹。”白小凡不喜人油腔滑调，更则视女儿如命，听少年说来十分随意，对她女儿毫无真诚可言，怒气焦炽，冷冷道：“公子无心，即请便去。”少年微微笑了一笑，揖礼而去。

江一诺听了，已猜到是谁，心想：“恭儿便是这样，心中打定主意，绝不回头，想必定来千岛湖一试身手。好在他资质奇高，实乃天纵之才，又精通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可期矣。”

这时因想赵恭大概已经破解阵法，不劳他多余担忧了，便向玉树借一艘船，说要出去。玉树神色陡黯，仍是依允，道：“刚才那小船便合适，小女子这就去解绳立桨。”

猛听一声咳嗽，回头见一个红衣少女，样貌娇艳，正如红蕉。玉树喜迎上前，握过手来，笑道：“红菱姐姐，你怎来啦？何时来的？”红菱颇含深意道：“我来了一会了，见有娇客，未便打扰。”玉树脸一红，转向江面，凝望到一艘精致小巧的画船，噗嗤笑道：“姐姐便是讲究，来我这里也用上这个，真是小姐的福气。”红菱狠敲她一记脑门，笑道：“死丫头，拐着弯骂我是丫头命么？”玉树忙作求饶道：“不敢不敢。”顾眉画上前道：“红姑娘赶巧来了，给你引见。”一处介绍。红菱打量江一诺，嗔道：“真是大书生。”江一诺大名著世，人人知他三十岁余，仍未迎娶，连红颜知己都不曾耳闻，孤身至今。如今玉树芳心虽未刻意显露，反如海棠小蕾迟迟不放，但少女情不由而动便难以自持，旁人岂会不明？红菱便是借话怪他腐儒酸丁作派，佯装不知，不作为、不大气。江一诺但只一笑。

玉树知道红菱泼辣爽直，惟恐她话不着边，没羞没躁的，便催她进屋，再请江一诺上船。红菱二话没说，却拉了江一诺折回屋里。他是君子，自不会与姑娘仔细计较。玉树早已怔住，心想：“红菱姐姐真越发胆大了，怎敢这样拉扯一个男子？好在不是大街小巷，否则女孩儿家的脸面都臊光了。”

江一诺一直衷情各地的风味小吃，倒不是为写甚么考察志，不过以解口馋而已。听说这两位姑娘要做小菜点心，真十分心动，但担心玉骢马。那马千里灵驹，旁人倒也牵不走，而且具备战马的品性，恁江洋土匪无着。话虽如此，总归难安。顾眉画道：“好办的，我这就去安置。”

江一诺信得过他。玉树十分高兴，先上了几样水果。等了一会儿，一大桌点心热菜依次端上来。两位姑娘请他一一过筷，他每一样吃一点。因请评个高低，笑道：“难分轩轾。一个鲜美汁浓，一个清新漂素，都是上上手艺，只凭个人口味了。”说着，又夹起一个蟹黄包，道：“我最喜这个。”红菱一推玉树，笑意甚浓，道：“是了。虾蟹鱼米冬春笋子可是江南小吃主导食材，凡是水乡姑娘，勿有不会做几样的，可这样一来，要在高手中称高手便难上加难，更别说入得了江公子的眼。煎炒焖煮的菜肴，我一样不输玉树。但这几样小吃，像虾仁卷、莲子粥、蟹黄包、糯米年糕，我是大大的比她不过。”玉树道：“姐姐太过谦虚。”红菱笑道：“你知道我的，一是一二是二，哪有虚——谦——之言。”她加重了“虚、谦”二字，玉树臊得脸红。

红菱眼望这许多美食道：“白家妹子最爱喝我煮的鲜笋鱼汤以及你蒸的包子、年糕，以前三天五日的来，这一次可是好久没串门，难道真躲了我的心么？”玉树笑道：“你明知道她的脾气，干么还去招惹？无端端亲一口，她勿刺你一剑已很好了。”红菱道：“我又不是男人，讨了她便宜去么？再说谁见到那样一个粉雕玉琢、皮肤吹弹可破的小孩子，不想亲一口的？”玉树道：“你亲也就罢了，干么还笑？你一笑，她就哭。还偏不识趣地说要给她寻个婆家。”二人说到这里，不约而同噗嗤一笑。江一诺也听的得趣，微笑道：“这小姑娘倒很天真烂漫。”

入夜以后，江一诺又听她俩说了一些江南本土故事。怕姑娘们困乏，忙说自己要睡。便各自就寝。红菱与玉树抵足而眠，他独自占一间临水小阁。因睡眠极浅，到了子时，一阵水风排哒窗子，他便醒来。总是无聊，穿衣起身，支起雕花窗，探出窗外，欣赏湖光夜景。

月色一泻流萤，笼起水雾，山山楼阁都变得梦幻起来。遥遥望去，似乎眼见到梨花吹雪，烟霞弥芳。不知怎么，桃李争春的景象使他微觉惆怅，无端想起“冷香红玉”四字，继又联及玉树、红菱。

水面上忽然泛起波纹。听说春来以后，鱼也常常乘夜跳出来玩耍。他等着看跳起的鱼。但鱼没有跳起来，却看到一条伸出来的玉色手臂，瞬间又沉了下去。江一诺大惊，急忙跃出窗子跳入水里。

他见到一个粉衫少女，头发手脚都被水草缠住，初时还能动，过了一会再不动了，身子轻飘飘地，似乎便要坠下去。江一诺用力蹬出几步，将少女拉进怀里。见她紧闭双眼，伸手一探鼻息，还好尚有生气，不过甚为虚弱。他救人心切，一边以手扯断水草一边凑近她唇上，缓缓地渡过去气息。

少女浓密的睫毛像蝉翼抖动了一下。她半睁开眼睛，想要推开他却又昏厥过去。江一诺抱着少女冒出水面，就近便是红菱那艘画舫。等她醒来时候，只觉浑身暖气，身上盖了一条碎花丝绒被，惊觉身上的衣衫一件不剩，羞得满脸通红。江一诺在舱里给她煮了一碗热粥，正端进来，猛见她坐着，只一条小被遮在胸前，露出大片肌肤，便即转头相避。原来少女衣衫湿透，他不得已除去衫子，虽眼见舱内另有几套女衣，但为其穿衣，即便闭眼、万般小心，也难免触及身子，自己大男人无所谓，但一个少女，未敢造次，只好以被子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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