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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很是平静,兴许先前的打拼声会惊醒一群睡眠浅的周边百姓,只是没人敢上街探看。街道依旧空巷,夜风袭带着灰尘,打更的更夫也早已归家。寂静一片。
同样寂静的平王府内。
秦月听到霍统领的言语之后,有些担心的扯了扯张七九的袖子,疑惑问道:“张爷爷?”
先前她眼见自己的依仗寻了过来,本想着耍会小姐性子,撒撒娇,让张七九教训教训那个猖狂的王府统领。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本在卫城百试百灵的小伎俩到现在却不奏效了。她心思细腻,这般细微的举动表现让她横生担忧念头。有些时候,你不得不佩服一种叫直觉的东西,点点滴滴的东西并不透露太多,而且就像浮萍一般散落。但直觉这种东西,它什么都不看,连依照凭据都没有,就是笃定的一针见血,玄乎其玄。
正如所料,她担忧的东西真的就此发生。
张七九侧过身子,做出了个请的动作,面色平淡说道:“王府之事,老夫自然不便插手,霍统领还请自便就是。”
张七九其实也是有些无奈,上回接到卫澈,便让公子受了伤,一路也不敢快马加鞭的跑,边走边歇。走到一半,又接到家主密信,上面说小姐到了李安城,身边还有两位陌生男子。他从信里也看出来家主对他让卫澈受伤的事有些火气,连明面上的称呼都没给,便让他来李安城将小姐接回去,并且不能同平王府的人交恶。至于小姐身边的两人,家主没有提如何,如果能顺手救下那便是救下了,但王府的统领已经退了一步,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不想节外生枝,到时候在家主面前无法交代。
秦月则一脸悲楚,她在卫城无法无天的时候,那些个门客只要有些许为难神色,她便知道肯定是受了她爹的指使。如出一辙,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爹会吩咐出这样的事情下来。她转过身子,看了看满脸污血的徐江南,眼神悲怆恫人。最后似乎又是决定了什么,朝着张七九怒道:“张七九,他是我喊过来的,自然要带他回去,你不救他,我也死在这里好了,看你怎么回去跟我爹交差。”说完便横剑在脖子上。
张七九苦笑一下,他也能听出来这蛮横小姐的不满言语,连他的俗名就这么不假思索的喊了出来。至于小姐那番引颈自刎的举动,他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如果她能在他面前自刎,那他也算白修了这么多年的道行,跟着抹了脖子算了。
徐江南先前头上溢出来的血液将额前的发丝都凝在一块,又粘着灰尘,脸上脏乱一片。他倒不觉得面前这位道行高深的老者做的有什么不对,他与秦月之间本来就是利益关系,她用剑阁的东西让他卖命,穿着喜袍的姑娘已经死了,估摸着现在连尸体都凉了。老者的这番举动在徐江南眼里自然也算不上过河拆桥的无良勾当。真要论起来,徐暄便能算得上是天下人的前车之鉴了。
徐江南第一次很仔细很仔细的打量着秦月,或者说是卫月。先前霍统领与张七九说的他自然也听到了,显然这秦月也是她的假招牌。见她也是满脸灰尘,只是眼眸的泪水滑下,又划开道清澈沟壑,清澈的透露出天生丽质的质地白皙。柳眉箐箐,颦蹙间倒有些异样味道,不温柔,有些英武的气息,咬着红唇,倒是有几分倔强和义气,倒是同她的性子一般。
徐江南玩笑捡起地上的剑匣,背在身上,然后撇嘴一笑,朝着卫月轻轻浅浅的说道:“你不欠我的,我也没欠你的,只是这番交易失败了而已。”徐江南低了下眸子,又扬起来,一脸初见时的笑容,决绝说道:“犯不着这样做,我也不会领情。”随后又转过头,看着一脸平静的霍统领,同样平静的说道:“劳烦前辈先将她带走吧。”
张七九倒是因为这番话对着徐江南生了点好感,原本他只是对这位刚晋升六品的小娃娃有些刮目相看。因为按照常人的尿性,依仗着与自家小姐的关系让他相救倒也是人之常情。这番话说下来,真伪且不论,这份气度让他很是看好,有些当年他自己的影子,当年他也是不想平白受人恩惠一意孤行,最后落下病根,这才无奈投身于卫家,也算运气好,最后有了个好归属。也是知足,只是这些好感叠加起来怎么都没到让他执意出手的程度。
张七九趁着卫月一脸自责神情的看着徐江南,身姿一转,一掌砍在卫月脖颈上,卫月闷哼一声昏了过去,手上的佩剑和剑鞘径直滑落下去。张七九左手扶着卫月,又接过剑鞘,伸出一只脚,垫在将要落地的佩剑下面,轻轻一挑,吊着精致玉佩的佩剑在空中转了几圈,丝毫不差的进了张七九左手上的剑鞘内。
叹息一声,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霍统领也不着急,等到老者离开之后,他这才握住长刀,一旋,拆了下来,将长柄往地上一拄。他也看了出来徐江南的身法灵敏,长刀虽然威猛,要是战场杀人,那才是畅快,倘若是这般情景,还是短柄刀用起来自在。
徐江南长呼出一口气,用衣袖擦了擦桃木剑上的血迹,脸色漠然,像似一个认了命的人朝霍统领杀了过去。
霍统领神色轻蔑。“不自量力。”一样拖刀上前。
徐江南声势不弱,在距霍统领还有十余步的时候,他猛然加速,手腕一振,剑势如影,虚实不分直刺霍统领身上死穴。
霍统领单手握刀,冷笑说道:“太慢。”话音一落,随意一刀撇开刺往喉间的实招。刀剑相接下,看似随意,但徐江南也觉得自己似乎是砍到了山岳一般,不懂分毫。剑身一转,掀起一抹剑光,贴着刀身削了下去,看似要一鼓作气将提刀的手给斩了去。
霍统领哪能让徐江南如意,刀身一个诡异旋转下,不仅将徐江南的剑招化解,反而转守为攻,一刀刺向徐江南胸腹,他并不觉得这一刀能建功,只要能逼退徐江南,那么他的刀势便能尽情施展出来。
徐江南也是知道霍统领的意图,冷静应对,刀尖及身的时候。霍统领虽然吃了一惊,但不迟疑,狠心用力戳了进去。
正是这时候,徐江南收腹侧身,听得长刀穿透衣衫的刺耳破帛声。徐江南的身子贴着冰凉的长刀再进一步,一剑掠了出去。
霍统领一刀贪功,局势瞬时万变。见徐江南一剑掠下,正想抽刀而退,却见徐江南剑势落到一半,又圆润转圜,化竖劈为横扫,叵测难分。霍统领咬牙后仰,顺势抽刀翻滚出去。
空中一抹发丝缓缓坠地。
徐江南并没得势贸然追上去,只是可惜自己这一剑,如果在快点便好了。
霍统领翻滚出去后,起身觉得脸庞有些灼热,伸手抹了一把,又有些凉润,放嘴边舔了舔,啐了一口唾沫出去。他很多年都不知道流血是什么滋味了,自从他接到军衙的密令,送了个废物到这李安城,不仅要照顾好这废物的安危,还说只要是不太过分的举动,都听他的。
早些年头刚到李安城的时候,那些个门楣世家,一个个都不敢送拜帖,这废物王爷倒是安分了几天,随后除夕元宵。身为皇家,自然要出席某些城内类似祭天的礼仪活动,出门之后,也不知道他从哪看上了个良家,才过几日便偷偷摸摸找了几个护院前去,最后逼的姑娘投了井。
只是事后那户人家也没报官,毫无动静,他猜想着人家可能是知难而退,他也懒得出面,此事便不了了之。直到昨天奉命将那位正成婚的女子抓了过来,倒是沾了一声百姓的血。
霍统领就像一门嗜血的凶兽一般,尝到了血腥,战意陡然上升,一手抓住自己的盔甲,再一扯,便将身上盔甲如同纸片般撕裂出来。随手往徐江南的地方一扔,继而掩杀过去。
徐江南一剑劈开盔甲,见得霍统领长刀后继,气势浑厚。
徐江南往旁边一闪,踩在廊道的廊栏上,一跃而起,才过头,便接势一剑由上而下刺了下去。
霍统领并不慌张,亦是一刀,叮的一声,刀剑相抵。霍统领冷笑一声,全身真气外放,四周花草倒垂贴地,这便是境界的差距。
徐江南只觉一股黑色气劲如刀刃袭来,衣衫碎裂,胸间像是被什么重物猛然一锤,面带着阴谋得逞的笑意倒飞出去。
霍统领见徐江南倒飞出去的位置,面色一凝,知道自己上当了。
只见徐江南借势在空中翻了一圈,落在原本持弩的侍卫当中,一剑横挑,撂翻平王面前的侍卫。桃木剑横亘在瑟瑟发抖的平王脖颈,徐江南一身血迹,却一反刚才的冷漠,嬉笑道:“在下欲用平王之身易良马一匹,赶马的以为,可易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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