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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海老宅,我无意中发现了母亲的一个保管库,在里面有一个陈旧不堪的文件箱,上面写着馥汀兰三个字,里面塞满了纸张,几乎都是母亲在不同时期留下的笔记还有馥家古董的收录名册。我本不清楚为什么母亲要用这样的方式分别保存物品,但当我看到了其中的内容,不禁大惊失色。
其中一篇详细的记录了她被张献忠古钱币冻龄的全过程,除此之外是一些家族的隐私,牵扯了馥家与陈家的家族秘事,甚至有关于名誉,这些片段与那些放在明面上的日记本相互补充,才能有办法将一个故事完整的还原出来。除此,其中一篇记录着上文提到的这次的事件,母亲不愿放在表面,说明她真的很想将这段过去掩埋,我想她记录的时候也定是纠结万分。
诸位一直对我的亲生父亲是谁很感兴趣,这次事件便是与他有关,下面的篇章是要从母亲与他的初遇讲起。
近百年漫长的岁月馥汀兰独自熬着,在旁人看来,她躲过了那不明势力的追杀,这几十年过得十分顺逐,能够永生,是十分快意的事情,然而对于馥汀兰来说,常常忧心,过往的人生路上,毕竟受了多少的折磨和沧桑啊。她总带着一丝希望,苦难终将过去,熬下去,不论面对什么,她都要坚持下去。
初初几十年,她等得心焦又心烦,日日盼着做梦时能梦见沈安之,哪怕在梦里问问他为什么会不辞而别,为什么丢下自己也罢。她想象这整个人就一直在他的身边从未走开,每夜入睡前,她都要将这个事揣摩着,那名字就刻在心尖上,然而她终是迟迟梦不见他,看着身边仅有的几个人一个个老去,离去,渐渐的由岁月冲淡了她这个心思。
二十六年前的那日,从早开始便是阴天,馥汀兰正在一座中部城市参加古玩大会,原本前一天已经是古玩大会结束的日期,她却想再停留一日,仅仅是由于昨夜她第一次梦见了沈安之。此番这一梦便回到了馥汀兰与沈安之初见时的光景,醒来时还能牢牢记得那些细致的事,足足困扰了馥汀兰八十多年的问题,仿佛在梦里得到了一些解答,令她十分憧憬那个的梦境,让她一时分不清醒来的世界是真实的还是那里。
梦中场景与现实的确是豪无二致,馥汀兰粘着沈安之,终于将心中的话问了出来,“安之,我很怕,你什么时候会回到我身边?”
“阿兰,我一直都在,从未离开过你。”
梦里她一直抱着沈安之难受,他还是那副模样,便任由她抱着,在她的背上轻轻的拍着安慰着,“不怕了,我护着你,永生永世。”
起床时已是傍晚,窗帘虽放下了一半,但她依然清晰看到窗外狂风是如何将那颗挺然立着的银杏树仅余的叶子卷去的全过程,有些郁郁寡欢。对于她来说,哪还有什么严格的计划和路程要赶啊,这个世界的欢天喜地与他无关,哪怕是天崩地裂也与她无法,她活着却与孤魂野鬼无异,活在人类与鬼混中间的无轮回空间里,只剩荒凉罢了。
晚餐前,陈思源的母亲吴倩玲敲门,馥汀兰便与她一同来到餐厅用餐。餐后她在餐桌上要来份报纸,过程中,她听旁桌的人聊天得知这附近有鬼市,大概只有一条小街的距离,于是将那份枯燥无味的报纸扔在了一旁,靠着椅子沉思了好一会儿,她让吴倩玲退了当日的机票,最终决定想要再多停留一天。
【注:前文第六章已介绍过,铃铛是馥汀兰的侍女,也是一直跟随至今的家族系管家的起源,铃铛的孙媳妇是陈思源的母亲吴倩玲。此时陈思源刚刚四岁,馥汀兰还未将吴倩玲全家送去扶国,所以还在馥汀兰身侧照顾。】
这一天是元旦日,整个环境都是神往的喜庆大红色,馥汀兰穿着一件赭石色旗袍,肩膀外披着一件白色的裘皮,大概整条街上,只她是素色的,反而更引人注意。
高贵的脚步轻轻踏在湿润的柏油路上,眼神种着深深的悲伤,那么美,谁也看不出她是个遗落者,被时光不分昼夜分离的人,在这孤单岁月里如此漫长的离去前,孤单的等着守护神再次回到她的世界。
随着风的停摆,初雪片片薄薄的飘落,那样猝不及防靠近了馥汀兰的脸和身体,并不稠密,细微的声音动听的轻抚她的心脏,她分明能感受那温度,停住脚步,用指尖接住那些脆弱而美好的花瓣。
小摊上一副梧桐双兔图,正是当年沈安之与自己曾经逛鬼市时喜好的,她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气,鬼市绚烂的灯火,让她恍如隔世,那个寒冷的冬季,初遇沈安之,也是这样的潮湿味道,她不禁蹲下身,伸手摸了过去。
一只白皙清秀的手同时拽住那画,并出其不意地抓在了馥汀兰的手。
抬眼间,那是一张俊美得正好的脸,男人的眼中正为他的唐突表示歉意,并回以绅士的微笑。
这个人实在太像沈安之,眉眼、身型、举手头足、说话的语气,就近近的在咫尺之间,他那一张薄薄的嘴唇仿佛在对她说,“阿兰,八十年过去了,别来无恙。”
馥汀兰像是还没从梦里醒来,紧紧的握住那人的手,十分伤心,也许她这辈子就是等着这一刻,能再次遇见沈安之,她默默地看着那张脸,恍惚回到了少女时代,发生的一切只是老天与她编织的一大通情深意切玩笑罢了,她还是那个阿兰,面前的沈安之从未离去过。也正因为有了这么一段因果,将馥汀兰引入了彻底万劫不复的困局,让她因此生生折腾掉了半条命。
“安之……”馥汀兰承着情,湿透的衣裳裹在身上,不想逼得她打出了一个轻轻的喷嚏,这一喷嚏让她变得清醒,突然抽回了手。
馥汀兰收回视线,尚且没有将话说完整,脸色惊愕的站起了身,并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男子暖暖的看着馥汀兰,将一把黑色的雨伞撑在了馥汀兰的头顶,“抱歉,我叫马子皓,不知道小姐也看上了这幅画,刚刚是我唐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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