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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公司里的气氛,明显不是很好,大家都是死气沉沉的,只是麻木地打着游戏,也没有人讨论过年的事情,或许只是因为过年对于大家来说,早就不具备任何意义了吧?
疯子他拿起脚下的酒瓶,稍微抿了几小口,又是看着背后的空调,而这台空调内机,这会似乎布满了灰尘一样,总之给人感觉没有以前那么新了,更是也没有以前那样,令人觉得兴奋了,这就好像是过年一样,小时候我们都为得到了几块的压岁钱,开心地认为拥有了整个世界,而现在?过年?甚至或许这都搞不清楚,到底什么是过年了吧?
边上的张娜去了躺洗手间,回来之后又是麻木不仁地打着游戏,现在的她,绝对不会认为所谓的网络公司,所谓的游戏,这是一种很是神奇而又幸福的工作,她已经深刻地理解到,这里是摧毁人生梦想的地方,她本应早就离开的,可因知足常乐却留了下来。
这就是无聊的上班,简直无聊到令人窒息,没有哪怕半丝的波澜,若一定要寻找所谓的波澜?那可能唯有每个月发工资时,那令人心碎的绝望了吧?
……
时间依旧很快,而疯子他依旧只是记录,他找不见丽丽,无论如何都找不见,甚至无论如何祈祷都没有用。而丽丽给他留下的,只是一个方向,可是这个方向似乎经过时间的前进,又经过这残酷世界的洗礼,慢慢慢慢,似乎就又要失去了一样。
是因为方向不够明确吗?还是因为手中的钢笔已不再锋利?不,其实方向非常明确,手中的钢笔也非常锋利,只是现实太过残酷,疯子此刻坐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头顶是一成未变的破烂钨丝灯泡,房间外面依然是无比寂静的夜,隔壁没有人,隔壁的隔壁也没有,唯有外面寒夜中不时呼啸而过的呼呼风声。
他继续记录着,记录着白天所发生的一些琐事,可是?什么事情也似乎没有发生,更不知道该记录些什么,除了手指上厚厚的老茧,似乎记录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用处,或许对于这个繁华美丽的世界而论,记录这些琐事,完全就是不具备任何意义的,因为这个世界中讲究的,只是金钱,至于记录这些琐事,明显是得不到任何金钱。
他点燃一支香烟,试图以尼古丁的麻痹感驱散这突如其来的绝望情绪,可是无法驱散,因为脑海里全部是公司里的工资问题,是的,工资少到可怕,他知道这些年,他为老板创造了太多太多的财富,可是自己却什么也没有得到一样。
看着床头扔着的银行卡,里面还有不到六千块钱,如果继续在网络公司里呆下去的话?估计就要死了,因为,我们人生中百分之八十的痛苦是源于工作,可是不上班就有百分之百的痛苦源于没钱,而现在的情况却是,即便上班,夜以继日,依旧没有钱,这就是网络公司目前的现状。
床头地上也放着很多钢笔墨水,还有一小瓶只用了一点点的三秒强力胶水,甚至疯子他又拿起床头的塑料袋,从里面拿出手帕,里面包裹着的,不再是曾经那支四分五裂的钢笔,是一支完整的钢笔,胶水和新笔尖令这支钢笔恢复了它曾经的模样。
看着这支钢笔,他傻笑,又是喝了几口酒,想着,他多想用尽他自己所有的虔诚,将这支钢笔介绍给丽丽啊,多想亲口告诉丽丽她,这支钢笔曾经那些令人心碎绝望,却又令人心醉的迷人故事,可惜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只是空想罢了。
头顶的钨丝灯泡依旧,丽丽曾经也住在这个房间里,而现在,他也住在这里。丽丽曾经绝望地在这里哭泣,他也在这里绝望哭泣。丽丽曾经绝望地从这里不辞而别,他也做过,只是又回来了,而现在,似乎就要真的进行所谓的不辞而别了。
关灯,准备睡觉,麻木中亲吻钢笔,眼中带泪,不再喃喃轻声自语,因为责怪自己的欲望膨胀,明明已经得到了丽丽给予最为珍贵的东西,而现在却还无限中想要她的人,想要她的一生陪伴,这是何其大的欲望啊?
……
天亮之后又是无聊的工作,看着电脑都觉得电脑是麻木不仁的,至此又过了一个月,很是不幸,连身边的张娜和她的大哥也离开了这里,因为工资都不够养活自己,好像她的工资才不到五百块钱吧?这还有什么心情上班呢?至于疯子他呢?只拿了八百多块钱,而这似乎已经很多了。
公司里已经没有了所谓的老员工,唯一一位和疯子他在这里时间差不多的,也就是管理员,但管理员是固定工资,他又不玩游戏,他只是一位管理者罢了。
至此疯子他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他明白,离开这里就永远见不到丽丽了,因为他自己不知道丽丽在哪里,而丽丽也将会不再知道他自己在哪里。他起身,看着身边又一批的新员工,这些新员工们欢笑着,说着他们心中的豪言壮语,说着他们能在游戏里无所不能,他们能上天入地……
无聊,真的很是无聊,无聊而又空洞到可怕的豪言壮语,对的,对于疯子来说,正是如此,所以他此刻轻轻敲打着老板办公室的门。
老板轻声:“门开着,请进。”
疯子推开门,看到老板依旧坐在他豪华奢侈的真皮椅子上,但是老板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因为最近公司的效益,确实不太好,可尽管如此,老板还是抽着他无比昂贵的香烟,弹了一下烟灰:“有什么事情吗?”
疯子苦涩微笑,叹气,然后轻声:“老板,我号上还有五千多金币,其他的货物,不要了,给我结一下吧?”
老板听后不开心了,脸色看上去很是难看,更是出神了一会,又说着他正在考虑开发新游戏,也正在和德国那边沟通,只是一直拿不到销路,可他正在努力,说着再等最多一两个月,就能拿下。
疯子他早就听够了老板这套画饼充饥的策略,老板就是老板,他永远是这样的,永远永远都在画饼充饥,可是画出来的饼不但不能填饱肚子,反而是令人觉得更饿,甚至更加痛苦,因为现实就是如此,所以疯子他对于老板目前的画饼充饥,完全是不屑一顾。
所以疯子此刻面对老板,只是轻轻地微笑着,摇了摇脑袋,示意完全没有必要再说些什么。老板理解了此刻疯子他的决心,竟然说着祝福疯子他能找到好的工作,说着疯子他是一位很不错的人,对于这些,疯子他也只是笑笑而已。
疯子从老板手中得到了一百三十多块钱,而五千金币以前可是五百多块钱,可是现在的疯子,他没有停住脚步,更是没有去观望那些依旧诉说着豪言壮语的新员工,他只是迈着自己迷茫而又无比失措的脚步,甚至手中还提着酒瓶。
他没有与任何人道别,因为任何人他都不认识,真的就是这样,他就是这样出了公司,外面的太阳光芒温暖到令人迷醉,一下子,他觉得自己好累好累,好似此生从来从来就没有如此累过似的。
想着,自己在网络公司上班以来,从来从来就没有带着这种迷茫失措的心情,带着这份完全就是绝望的心情,至此在这个时间点,离开过这里。而此刻,他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酒,瞬间,烈酒灼心,啊!这可真是久违的感觉呢,好久好久都没有这种烈酒灼心的感觉了,在这明媚的阳光之下、在这繁华喧嚣的城市中、在这人潮涌动,车来车往的长街之上,又一次泪流满面。
心脏痛到好似被人生生拿刀在割一样,更是还边割边往上撒盐,完全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丽丽送给自己的钢笔,不是还在自己的胸口贴身衣服里吗?在离自己心脏最近的距离吗?这支钢笔此刻因为自己的体温,不是依旧如此炙热吗?
不,永别了,丽丽……
对的,打工者的生活吗,所谓天南地北的逐梦人啊!不正是,转身即是永远吗?这就是我们的世界,可是这个世界有些太过残酷,既然是注定的永别,为何曾经还要让彼此相识,更是相知,甚至是灵魂的相互依靠呢?
这该死的世界!对的,疯子他第一次在泪流满面中,咒骂了这个世界,他认为这不是自己的错,就是世界的错,他像所有人认为的那种神经病,或者是疯子一样,满嘴脏话中,怨天尤人。
手中的酒瓶很快就空了,走至古镇门口的小巷,小商铺里的老头依旧坐在里面,依旧拿着他的紫砂杯,依旧眯着双眼,此时此刻,疯子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老头是智者,是这天下中最为最为富有智慧的智者,因为老头知道生活是什么,他就是正在享受着属于他的生活。
回到大院子中,这里一切的一切恍若阳光下,那七彩肥皂泡般的梦境,一切的一切都是历历在目,可又是骤然间破碎,化为乌有。他打开自己的房门,开始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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