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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6章 有了一种精神应对苦难时你就复活了(第4页)

史铁生:林达这个人啊,两口子是中国人在美国,这个书实际在北京至少在知识层里传得比较开。他写了三本书,一本书叫《历史深处的忧虑》,通过写辛普森案件等看美国的法律;第二本叫《总统是靠不住的》,通过写尼克松的“水门事件”,看美国的法律;第三本叫《我也有一个梦想》,通过写美国种族的问题看美国。写得非常好,又平实又深。这套书对我影响太大了,原来我根本就不理解美国的这套所谓民主体制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乎,它完全改变了我过去的好些看法。

王尧:我觉得如何看世界与如何看中国是联系在一起的。如果从信仰、从人文的角度来看,最近的二十年中国的变化是比较大的,可以说整个社会都在转型,当然这里面夹着很多问题。您如何看转型中的社会?

史铁生:我觉得,人们的法制观念比较强一些,也许在深部的那些信仰问题方面,我觉得还没有太多的变化。因为这两年的企业、商业,国际化进程快,可能人们的自我的权利意识和法律意识比较强,其他的我觉得还没顾上。所以我们文学大概也是它的一个坐标,如果文学顾上了的话,就说明大家是关心这个事情了。

王尧:在思想的形成过程当中,哪些思想资源影响了您?包括思想家,包括哲学,还有一些作家。

史铁生:近些年,给我影响大的,一个是刘小枫的书,一个是林达的书。刘小枫的书是属于信仰、神学方面的,林达的书是属于法律的。还有一类书,就是科普杂志。韩少功写那文章说,史铁生的基督是一个爱好科普的基督。说到作家,我觉得韩少功总是能给我们一些启发。比如他的新作《暗示》,说到在我们平时的话语中暗藏的东西,或不经意而流失了的东西,可能恰恰是我们要重视的东西,是写作应该特别关注的。对此我有同感。跟王朔聊天时,他也说起过这个意思。

王尧:韩少功很了解您。谈您的话都很到位。好的科普书现在欧美的比较多,我们中国自己的比较少。

史铁生:而且那真正好的科普真的是大师写的,像霍金写的,咱们看得似懂非懂吧,其实也确实能够有收获,还有其他比较好的科普作品。

王尧:在整个中国的文化传统当中,您觉得自己更喜欢哪些?

史铁生:中国传统里头?中国传统里头可能还是佛教这方面吧。我觉得人生下来有两个处境,一个你怎么活,这个我觉得是基督的精神,一个是你对死怎么看,那你得看重佛的智慧。

王尧:这很有意思。在您的小说里头好多人物形象都有一个老人和一个孩子。

史铁生:我觉得老人和孩子是最具诗意的,一个是刚从死里来,一个要到死里去。那是诗,中间是一个漫长的小说,孩子和老人最具诗意了。孩子一来,眼前一个惊讶的世界,老人呢……我从小时候就想那个,人到八十岁他怎么想,指不定哪会儿就死了,他怎么想?一个人要被枪毙的时候,他吓得不得了,而一个老人呢,他什么时候都可能死,为什么他会那样坦然?

王尧:还有一个意象,我觉得您用得比较多的是舞蹈,您很喜欢把理想化的一些东西比喻成舞蹈。

史铁生:那就是过程。

王尧:除了《我与地坛》,其他一些文章里也有这样的表达方式。

史铁生:还有就是,可能人最终就是一个美的感受,不是很实的感受,而是梦幻的,很美的。

王尧:您讲您的梦想不是通过一个很实在的一种接触,它可能是一个设想、一个回忆、一个情愫,您在这样的基础上建立一个虚构的世界,而这个世界的无限的可能性是取决于语言的无限性,从这个角度讲,您觉得今天的汉语写作它的优势与问题在哪里?

史铁生:汉语写作,我不敢说这个,因为我对外语没有研究,它没有对比物。汉语会是怎么样的,我真的没这个能力说,但在我粗糙的感觉里头,汉语是丰富的,它对细微的感情的描述会不会比外语要好,我不知道。但其实最近我写的几个短篇——我也没怎么写短篇,我都想强调梦就是存在,人们老觉得梦想,它是虚的东西,那么它一定要变成实际的东西它才存在,其实不是这样。就是我刚才讲的,飘在上空的它也存在着,而且它的存在是很重要的。实际上,我们一个人在一天之中,除了吃喝拉撒睡是实在的之外,你一直都在梦想中。其实想这个事情,是要比实的这个事情要大得多的,所以我有时候觉得有些年轻人写东西,他们总去外部去找一些东西,这也不错,但我觉得最重要的是里边是无限的,你怎么看这个东西,是无限的,以及你怎么看你自己,我觉得是无限的。有时候你自己藏在你自己里面,你都找不着它。我觉得现在的倾向太重外层的东西、外表的东西,人们好像还来不及往下边渗透,就走过去了。

王尧:年轻的写作者中这个问题还比较突出。

史铁生:这可能跟年轻也有关系。但不见得一定是年轻人的问题。

王尧:也与今天的时尚、潮流有关。我印象里您还讲过,就是说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讲,他不在乎他的小说别人怎么评价。我觉得因为现在大家注意您创作中的宗教精神,注意您对人本困境的思考等,对您的文体,小说、散文的文体,谈得少了。我觉得您从一开始对小说的文体就有很强的探索性,实验性很强的,有好多小说都是这样。这两年,您在散文文体上也有一个很大的突破。我们通常把散文看作一种是闲话式的,还有一种是呐喊式的,还有一种是独语式的,独语的方式,我觉得到您这儿有一个很大的变化。

史铁生:其实我特别不重视那种已经有了的文体规范,我不要人说我这篇东西应该放在哪一个抽屉里。它是我的真实的想法,就行了,我觉得它有意思,我就写它。而且我特别不赞成按着已有的规范去写,所以我记得我写过一句话,“文学在文学之外”,因为已有的文学已经定了,已经就是那样了。小说就应该是怎么样的,散文就应该是怎么样的,但是在这些东西之外,却有我们无限的感受、神思、情感、情绪等。它怎么能只在这里头呢,这种形式就能够满足它了吗?满足不了,所以我说它的新的形式不是刻意求来的,它是这种神思的呼唤,然后让他试试,他就试试,我觉得是这样,尤其散文,我们受到的束缚特别大,因为我们的小说被世界的各种方式冲击得比较多,这样的流派或那样的,比较多。散文呢,好像没有,散文很可能也不会出现那么多流派,但是我们的散文好像一直是被固定在一个什么触景生情的模式上。

王尧:杨朔的那种模式。

史铁生:对,杨朔。杨朔的散文也是有点学古的,但是他到了社会主义环境下呢,他又不如古人的质朴和斟酌,他那个是什么游览啊,然后附会一下,用自己的心情去附会一下,这叫什么,叫模仿激情。就是这种,好像人们通常就认为这是散文。其实在我看,小说和散文只有一点不同,就是散文的虚构成分要比小说少,也不可能绝对没有,要不然你就成不了篇。虚构的成分一多,我写出的东西,就要把它叫小说了。我最近刚写了一篇,我甚至把诗也掺进去了,它不是说一旦掺进一些诗就是把它弄模糊了。到那时候,你确实是觉得那种诗的写法是能够表达你,那你就是它。但我的诗写得也不好,可能。

王尧:应该会好的。我想知道,您怎样看待这二十年来,您自己在文学界的一个位置?

史铁生:我属于这种,好像喜欢我东西的人,就特别喜欢我,不喜欢的人啊,看也不看。是这样一个状态。所以,我的书呢,也还能卖,我就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盗版。

王尧:我记得好像是胡河清写过一篇文章,谈到残疾作为一个主题,在文学创作中的意义,他还讲到您和西方作家的一些区别。

史铁生:我觉得是这样,其实小说的根本啊,应该是这样的,一个看自己很圆满的人,我觉得就不太容易去搞文学,他们是很快乐的人。就我,从根本上说,残疾是写作的原因。残疾一般是指身体器官上,残缺,那是指人,按着基督的说法人有罪行,罪行,其实我觉得就是残缺。不光是那个不满意的残缺,我没有腿我很不满意,不单是这种残缺。我曾经看一部电影,我就说恺撒大帝,恺撒大帝最后那一声呼唤,震动人心的一声呼唤,就是他爱的那个女人得了病了,怎么办,什么办法也治不好,他喊了一句话说是:“上帝,我恺撒求你了!”他以为恺撒求你就怎么样了,还是没用。这就是到头了,这就是终极了。他好像要为了他那个女人屈服于上帝,以恺撒的身份求上帝,但是上帝还是没有应答。关于这个上帝应答的问题,刘小枫有一篇文章,是写奥斯维辛集中营的,后来发现了人们的一些日记、一些记录,就是说有的人就在呼唤这个,说上帝你让我死在外面,死在外面那个阳光里头,我只求你这一件事情。上帝仍然没有应答。于是乎,奥斯维辛之后,人们开始怀疑上帝,上帝到底是干预不干预人间的这种善恶。他就这个问题说,上帝和诸神是不一样的,那个万能的诸神是人们原始的那种诸神。他觉得上帝作为神,叫作苦弱的上帝,上帝的办法没有别的,只是爱,他跟你在一起,他并不是把世间的苦难全部消灭掉,他是要你建立起爱来,应对这个苦难,所以上帝也是苦弱的上帝,他那提法给我印象太深了。其实人们经常不信呢,放弃信仰的时候,就是信仰不给予实现,但信仰恰恰不是这样实现的,它是要让你有在精神里诞生的那种复活,有了一种精神应对苦难的时候,你复活了。这就是我的理解。刘小枫的《这一代人的怕和爱》,这名字取得好,我们现在糟糕的就是,那种既无怕也无爱,既无对神的畏惧也无对人的爱怜。

王尧:您认为《务虚笔记》可以看成是一个自传体的小说?

史铁生:我写的时候就是这么想,人的自传,因为首先人的梦是存在的,不是仅仅在空间里发生的事情才叫存在,所以你的自传就不一定完全是发生在空间里的事实,更多的是发生在心魂里的可能。所以最近我写那个《记忆与印象》,我说记忆是一个牢笼,至于印象是外面的天空,那么那印象就不是你的存在了吗?所以有时候,我真有过这样的事情,就把梦和现实弄混了。最近我写了那个《往事》,其实我就是在写,梦为什么不是存在的?所谓梦想和理想,它为什么不是存在的?为什么只是认为这种空间发生的事情是存在的?这我觉得很重要。那就是说信仰是不是重要,还是只有吃到嘴里的才是真实的。

王尧:您在生命的追问中一个核心的问题就是我是谁。经过这么多年的修炼、思考,您自己也想:我不是史铁生,谁是我呀?我想问,您已经在多大程度上找到了自己?

史铁生:说自己,还是一个是肉体的自己,另外一个是,也可能我最近的文章里常常用一个“消息”这个词,我好像很爱用这个词。不过就是身体承载着一种消息。这个“我”,中国也有这种说法,“大我”“小我”的问题。你看到了那个精神的我的无限性、无限联系性,看到了肉体的我的暂时的载体性质,你可能就找到我了。因为你从虚无中来的时候,你也不知道怎么就是我了,它是一个我的消息的继承,很多宗教都讲这个,人们认为是迷信,这个问题当然可以慢慢说,不是一下子能讲得完的。我觉得,肉体不过是一个消息的载体,如此而已。然后这个肉体消失了,这个消息却还在传扬。人们获得永恒的方式不是生孩子,而是这种消息能够传扬。

王尧:那个消息在,史铁生就在。

史铁生:不是史铁生在,是我在。佛家说“心识不灭”。史铁生已经死了。所以最近我刚发表的一篇文章中的最后一句就是:“我已不在地坛,地坛在我。”

王尧:这话很有意思,很让人玄想。

载《当代作家评论》2003年第1期

注释:

[1]王尧,文学评论家。

抱歉,我不擅长推理  我心向阳而开  时光储存器  蹩脚诗人流浪记  蜜糖味恋爱  神级偷取系统  我原来是富二代陈歌马晓楠  至尊人生陈歌马晓楠  神级狂婿  太古凌冥李天命沐晴晴  女王幽荧  大明最后一个狠人  我和学神官宣了  李有才  贴身家丁  穷拽的女人  秋天的路上不要哭  陈歌杨雪陈歌马晓楠  我真的只是个菜鸟  任教第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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