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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罗延手里捏着信,一顿足,瞥了瞥坐上从容谈笑的世子爷,心里合计半天,虽不忍扫他的兴,还是得硬起头皮,顺着墙角,不大起眼地就来到了晏清源身边,凑过来,耳语几句,晏清源神色不变,噙笑应着众人递过来的打探目光,什么也没说,一撩袍子,窸窣起身出来了。到了书房,才把信一撕,看完之后,面上再无笑意,把信朝火炉里一丢,注视着流丽火线一走,蝶舞纷飞的,好不凄艳。转身朝榻上靠了,阖目慢慢揉起两边太阳,这一连串动作,看得那罗延大气也不敢出,迟疑半晌,磕磕巴巴问了:“世子爷,是不是慕容大行台,也难能打下柏宫?”晏清源不语,心底一盘算高景玉还楔子似的扎那不动,沉吟片刻,却是面容平静的一起身,出了门,还是朝前厅的方向,那罗延一头雾水:“世子爷,你这是?”“继续会客。”他微微一笑,头也不回地去了,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念奴娇(5)这一回涡阳送来的线报,却是谁也不曾告知。筵席一散,晏清源独自回了东柏堂,一个近臣没带,只那罗延一路跟过来,琢磨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打算,直到见晏清源若无其事朝榻边坐了,抻纸、研墨,全都自己来。那罗延要上前,也被阻了,静静看他有条不紊提笔写回函,两只眼睛定在信笺上,心里是真的没谱了,忍不住问:“世子爷,不会你想着亲自去打柏宫吧?”晏清源听了,波澜不惊:“慕容绍在,用不着我。”十二万大军对柏宫四万可是连吃败仗呀!那罗延没敢太直白,忍下不说,委婉道:“瘸猴这老狐狸,比泥鳅还滑,诡诈的要命,就怕一时半会的不好拿下呢!”“不急,慕容绍到涡阳也不过月余,他不是浪得虚名的人物。”晏清源一脸淡然,跟说与己无关的事一样,把笔丢开,示意那罗延装封,那罗延接过时,瞟了几眼,那上头倒尽是毫无怪罪一派鼓舞之辞。“对了,你去吩咐穆孚,让他带一队人马到黄河边探探风。”晏清源沉吟一顿,“黄河这个时候,该上冻了,去看看贺赖是不是在忙着凿冰。”以往一入冬,黄河冻得硬邦邦老厚一层,西边就怕魏军这个时候渡河偷袭,叮叮当当,不舍昼夜地砸冰防范。不过自玉壁一战后,紧跟着柏宫大乱,魏军对西边,无暇出击,黄河沿线是不是跟往常一样,倒还没去侦察,要不是晏清源提这茬,那罗延都给忘了,一愣神,忙不迭领命而去,刚走到门口,想起一件事,磨磨唧唧的又回头望向晏清源:“世子爷,那个陆归菀可都被你禁足小半个月了……”见晏清源似乎都把这么个大活人给忘记了,那罗延便毫不客气地连名带姓直呼,两只眼睛,满含期待,暗道既然腻歪了,也该甩手了罢?只是陆归菀的去处,那罗延还没合计出个结果来,世子爷不要的东西,断没转送他手的习惯呀!元日前后,晏清源公务缠身,忙得焦头烂额,柔然使者、各州长官又齐齐聚到邺城,一拨一拨的,前前后后,把东柏堂的大门都要踏破。此刻,听那罗延一说到归菀的名字,两道俊眉不经意动了动,只“嗯”了声,问道:“她每日都干些什么呢?”那罗延看一眼他神情,寡淡的很,压根没上心的意思,便随口一答:“谁知道那个女人每日干什么,属下没留意。”“我知道了,你去吧。”晏清源分明没继续探讨的打算,那罗延有些失望,应了声,心里嘀咕着抬脚走了。书房里安静下来,晏清源兀自看舆图良久,目光游弋不定,手指跟着,连出条条蜿蜒的曲线来,那英挺的两道眉,时而耸出道高高的峰棱,时而又舒展开来。四下寂寂,灯花忽爆了个短促声响,他抬眸,出了片刻的神,把舆图一卷,扔回案头,拽过冬氅一披,刚走到门口要打起帘,就见帘子一动,闪出个裹得不见首尾的身影。两人目光一对,俱是有些错愕,晏清源先笑了,瞧着归菀那张晶莹莹的小脸上被冻红的鼻尖:“好久不见了呢,陆姑娘?”归菀没想到一掀帘子,就跟他打了个照面,两靥微红,把怀中的东西紧了紧,嗫嚅着,竟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只是两只眼睛,脉脉含情,迅速把晏清源一掠,垂下脑袋,只可见那颤颤翘起的长睫,被烛光笼着,多了层温温柔柔的晕圈。晏清源微笑看着她,随手把刚披上的冬氅朝榻边一扔,半拉拉垂到地上,也不去管,而是松快坐了,把归菀上下打量个透,才忽的笑道:“一句话都不说,你来干什么的?”归菀犹犹豫豫抬首,站立不动,张了张嘴,是一副羞赧不愿启口的模样,晏清源笑笑,指着她手里的东西:“拿的什么?”归菀上前两步,把东西一递,是双白绫袜子,小声道:“我给世子做了双袜子赔罪。”晏清源不接,目光在上头转两圈,蹙眉笑视着她:“赔罪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要赔什么罪?”看来,上回的事,他还耿耿于怀着呢,归菀苦恼一想,掰着指头早算过了,自跟来邺城,还没一口气接连半个月不找她的,先喜后忧,是不是如他所说的:腻了?可腻了,就该放她走,如今,什么动静也无,自己就这么不尴不尬住着,整日窝在高墙大院里,看着个四角天空发呆,要么,就是成夜成夜听外头野风鬼哭狼嚎似的叫嚣。中间落了场雪,更是清清冷冷,日子都被冻住了似的。她只得鼓足勇气:“我得罪世子了。”见他久久没动作,十分难堪,把袜子收回,又攥了起来。“唔,得罪我了啊,”晏清源看在眼里,嘴角浮上一抹戏笑,“一双袜子就想打发,是不是太便宜你了?”归菀脸通红,不知是热是窘,硬着头皮走到他跟前,拿过个蒲团,在矮榻下一跪,替他捏起腿来:“世子在生我的气,我知道。”从他这里看过去,只能见着一头乌蓬蓬的秀发,在烛光里,光泽透亮,他任她侍候,听那一口软娇娇的声音,无端的,身子跟着也慵懒起来,索性倚在靠枕上笑:“既然知道我生你的气,改呀。”归菀含羞一下下捏着他结实的腿,不一会儿,就沁了满鼻尖的汗:“那,世子让大夫先来给我瞧瞧罢。”晏清源身子一倾,把人的下颌一抬,捏捏小脸:“早干什么去了,何苦兜圈子?”归菀腼腆冲他一笑,忽然问道:“世子刚才是要出去吗?要去做什么?”她倒和方才的那罗延一样,一双眼睛里,十分期待,晏清源目光在她脸上睃巡片刻,倒也不负她所望:“傻孩子,我正是去找你呀,”说着朝她轻轻把眉一挑,“满意了吗?”归菀羞红着脸,把头一别,似想掩住那抹笑意,只把头点了点。身子忽被晏清源一把扯上来,两人滚在榻上,黏作一团,他温热的呼吸扑上脸颊,咬噬着归菀耳朵,低笑着:“我让你满意了,菀儿是不是也得想法子让我满意?”话说着,手就往两腿间探去,“还记得怎么让男人满意吧……”话尤未落,就扯开了衣襟,嘴唇朝颈窝摩挲起来,手却一直在底下不去,别有所指地问,“这儿也想我么?”归菀被他热烘烘的气息喷得无所适从,下意识把腿并紧了,却是问他:“袜子你还要么?”看她偏还问的一本正经,晏清源无奈,揉住她嫣红的唇:“你能不能别这个时候煞风景?”归菀无措了片刻,把他立马探入亵裤胡来的手推搡了两把,红着脸说:“你都不净手,我不要……”他身上那点翰墨味儿,归菀早察觉了,刚才飞快地看一眼,书案上的一应器物还没收,明显是动过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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