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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第1页）

敌军的攻势迅猛如潮水，你打倒一个，就会立刻补上三个。在这种时候，我才真真体会到了有乌金铁甲护体的好处。

我只顾闷头迎敌，不知不觉已离了城门很远，周围亦不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为了排解心中的慌乱情绪，我只好什么也不想，继续闷头投入战斗。

在打倒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妖后，我意识到不能再往前走了，便欲退回城墙下，却好巧不巧地瞥见左前方三丈开外，卫琮正被一圈手持长矛的妖怪围在中间，他慌慌张张地念着口诀，只有三三两两的火星不断从指尖冒出。而那些火星就像天边绽开的小小烟花，除了起到一些不合时宜的装饰作用外，没能为他带来丝毫抵御。

卫琮被逼到绝处，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大喜过望，可我站着没动，他又于顷刻跌入谷底，直勾勾望着我的眼里带着深深的恐惧。我别过头，却听到卫琮的一声大喊，他喊：&ldo;菱姐救我！&rdo;

我记得初次见卫琮的时候，他还只是个比蒜苗高不了多少的小娃娃，我也只有五百岁。可我第一眼见卫琮就喜欢上了这个弟弟，水灵灵的眼睛，肉乎乎的脸蛋，嘴巴还像涂了蜜似地追着我喊&ldo;菱姐姐&rdo;。他也爱跟在姐姐后面跑，最喜欢我和姐姐一左一右抓着他的胳膊，提着他两脚悬空地往前跑……

这些记忆的片段，我原本早就忘了，可却在他那声呼喊后纷至沓来。我们本该是血脉相连的至亲，本该是相互扶持的姐弟。是啊，阿爹和金狐神君，也本该是血脉相连的至亲，本该是相互扶持的兄弟……

我再冷静下来时，已经救卫琮于长矛利箭之下。

卫琮拽着我的衣袖，喘着粗气道：&ldo;菱姐等我一起！&rdo;我懒得理他，他却不死心地来拽我的手臂，&ldo;菱姐，我虽然不能替我父君向你道歉，可我想替我自己谢谢你！&rdo;

&ldo;你已经谢过了，可以放手了。&rdo;

&ldo;不！你还没有真心接受我的感谢！&rdo;

我在他肩头重重一拍，道：&ldo;我真心感谢你谢谢我。&rdo;

卫琮这才放开手，颇为激动地看着我：&ldo;菱姐，我知道我父君当年对叔叔婶婶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可他一直很内疚自责……&rdo;

&ldo;内疚自责？好，好，如果他将我爹娘逼下诛仙台之后确有自责之心，又为何趁夜火烧离山？为何要将我们全家赶尽杀绝？&rdo;

&ldo;不是我父君下令放的火！&rdo;卫琮似有些懊恼，&ldo;是我父君身边最亲信的那个部下！是他瞒着父君，偷偷派手下去追杀你们的，他觉得只有将你和岚姐姐也杀死了，才能永绝后患！可后来父君知道后悔痛不已，当场就斩杀了那个亲信。&rdo;

他又来拉我的手臂，眼里是深切的期盼：&ldo;菱姐，以前我对你态度不好，那是因为我当时还不知道如何面对你，可现在我已经想通了，做错了事不可怕，可怕的是还不敢接受和面对。父君犯的错我这个做儿子的想帮他弥补，所以我请求父君让我去不周山参加战斗，父君毁了你们一家，可这场战争却会毁了千千万万的家，我虽然不能救你们，但我希望能救救其他人。菱姐，我真的很感激你还活着，你会原谅我父君，原谅我吗？&rdo;

难为他一面忙着躲开妖怪的攻击，一面忙着来拉我，还一面忙着说这么多话，我想不被感动都有点难。我道：&ldo;虽然你这小子平日里总是一副讨人厌的自大模样，可真的遇到了紧要事，还是挺通情达理的。&rdo;

我打倒一个妖怪，从另一个妖怪的背上跃过，很快就与卫琮离得远了，听到他还在固执地问我：&ldo;菱姐，你会原谅我父君吗？会原谅我吗？&rdo;

不会。我在心里默默道，可虽然永远无法原谅，但我却为卫琮方才说的那番话所动容，阿爹阿娘若听到了，也会深感欣慰的。

我退回到了城楼下，正见望遥从一张血盆大口中救下了秋槐，他的降魔鞭狠厉地扫过地面，激起一层骇人沙浪。

秋槐照例不领情，这次索性连一记冷眼都没丢给望遥，就又只身去对付那庞然大物。

我安慰地拍了拍望遥的臂膀，道：&ldo;其实兄弟你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凭秋槐的本事，将这些妖怪放倒还是绰绰有余的，。&rdo;

望遥抚过降魔鞭上的环形玉纹，叹息道：&ldo;没办法，一看到她有危险，我就管不住自己。&rdo;

我想起不小心闯入他梦中之所见，与眼前这番情景相较，甚感悲凉，遂问道：&ldo;若秋槐此生再不能忆起你，你当如何？&rdo;

望遥一鞭绊倒两个试图从背后偷袭他的妖怪，冲我笑笑：&ldo;那也无妨，总有那么一天，我会让她重新爱上我。&rdo;反手打倒一个妖怪，又问我，&ldo;阿菱，你是不是对二哥有什么误会？&rdo;

我被问得一愣：&ldo;有吗？&rdo;

他了然地笑道：&ldo;你只听到二哥在梦里喊了一声&lso;清泽&rso;，你可知在那之前，他已经喊了不下十声的&lso;阿菱&rso;？&rdo;

我脸一热，心里豁然畅快了不少。

一记剑光刺向我胸前，触到乌金铁甲立刻消散成碎片，我反手打出冷月流星之术，将那攻击我的妖怪钉在地上。忽然之间，平地里刮起一阵大风，似有万千怨煞之气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像无数只手撕扯着我的头发和四肢，要将我拉入那无边黑暗，恐惧深渊。我勉力定住心神，结出仙障抵抗那漫天沙尘。

滚滚黄沙之中，我向远处眺望，看见地面升腾起一大团黑云，一人从黑云中走出，周身幻影憧憧，那人走得近了，竟依稀似壑川的身形。他的面部藏匿于黑云之下，若隐若现，看不真切，手中一柄长剑，如受困的饿兽，凛凛震动，剑气冲天。剑到之处，所向披靡，无一人可近分毫。

我听到不知从哪传来的一声大喊：&ldo;是黑灵王！黑灵王来了！&rdo;

狂风停息，黄沙消散，大家开始争先恐后地奔向城门，再无奋勇杀敌之心，顷刻之间，战势逆转，推嚷哭叫、兵器坠地之声不绝于耳。

我站在原地，进退不得，眼看乌云蔽日，兵败垂成，竟无计可施。

又一阵狂风席卷而至，我被直接抛在空中，还未来得及施法，就像被一块巨石砸中，连翻带滚地往后飞去。眼见就要撞在那城墙上，却突然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双手臂将我脑袋紧紧裹住。

待风定身稳，我急忙把眼睁开，看到云繁的左袖被撕裂了一个大口，我把他胳膊掰过来，还好只是擦破了点皮而已。

我一半感动一半好奇：&ldo;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之前都没看见你。&rdo;

云繁施了个法将衣服恢复如初，仿佛不经意地淡淡说道：&ldo;那是你眼神不好，我可一直都在你视线范围之内。&rdo;

我脱口便说：&ldo;那我也一直都在你视线范围内了？&rdo;

云繁歪着头看我，笑得有些含蓄：&ldo;是啊，你想说什么？&rdo;

我亦笑得含蓄：&ldo;我想说，你可真……&rdo;

我本来想说&ldo;你可真真是眼神比我好&rdo;，可惜没说完，头顶就压下来一团黑影，我和云繁分别往旁边让了一步，让那黑影笔直掉在了地上，黑影在完全不能动弹之前，还不忘丢给我们一个鄙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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