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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原来如此,亏得你周全。&rdo;
皇帝想说点别的什么,闻尚书挂念着那存疑的&ldo;宁王世子&rdo;,加上觉得皇帝的状态实在不详‐‐皇帝看上去清醒,几句话说得也很明白,但他进来时细心地留意到了一旁太医们的表情,没有一点对终于将皇帝救醒的欣喜,而是个顶个的沉重。
两者结合起来,他实在控制不住地去想到了那要命的四个字:回光返照。
闻尚书不愿相信,也想提振一下皇帝的精神,见着话缝,顺势插言道:&ldo;皇上,崇仁郡王带了一颗人头回来,身份不太一般,老臣认了认,竟似乎是宁王世子的模样。&rdo;
皇帝眼神幽幽一闪:&ldo;当真?!&rdo;
他显然十分注重这个消息,连头也微微抬起了,只是随后又倒回了枕上。
闻尚书忙道:&ldo;自先帝朝以来,宁藩未曾入过京,老臣不能十分确信,已着人设法寻认识宁王世子的人来了。&rdo;
皇帝迫不及待地转目向朱成钧:&ldo;头呢?拿来‐‐朕认得他!&rdo;
群臣纷纷反应过来:皇帝少年时很得太宗宠爱,是跟在太宗身边长起来的,就算宁藩离京久矣,他见宁藩中人的次数也比别人都多些。
忽然倒霉被塞了个人头的内侍正在外面转圈,丢又不敢丢,想给别人谁肯接手,这时听见传唤,忙战战兢兢地弯腰进来了。
皇帝就着他的手,盯着看了一会,渐渐绽出笑来:&ldo;正是他‐‐好,老天有眼,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rdo;
闻尚书见朱成钧寡言,也不就势邀个功,在一旁代为把他先前那番话说出来了,又道:&ldo;‐‐皇上说得对极了,真是老天有眼,宁王世子胆大妄为,私离封地,犯上作乱,谁知道天命皆在皇上,他费这好一番心机筹谋,结果竟糊里糊涂地就把命断送了,直如跳梁小丑一般。&rdo;
对有志造反的人来说,事败身死多多少少是有预想过的念头,死未必有那么可怕,说不准还打算搏个轰烈,但自谓是个英雄,却死成了这么个无声无息的笑话,若泉下有知,那真是死也不能瞑目了。
造化的安排,有时胜过一切人力算计,室内众臣面面相觑,思来想去,最终也只能想到两个字:天意。
天意啊……
皇帝的心中也闪过了这两个字,他因短暂的激动,脑中出现了一阵空茫,身体轻飘飘的,而于这轻飘之中,他又好像十分清醒。
清醒到他清楚明白:他的时候,到了。
他十分不舍地盯着龙榻前紧紧挨着他的朱英榕看了好一阵,才移去了朱成钧身上:&ldo;九郎,朕把你从江西调回,丢在大同,一丢这么长时间,也没与你个说法,你心里怨不怨朕?&rdo;
朱成钧无所谓地道:&ldo;不怨。&rdo;
&ldo;朕是想看一看你,如今看,是朕多虑了。&rdo;皇帝自语般地解释,片刻后又道,&ldo;不过,朕也没有白费功夫……朕总算能放心一点。&rdo;
身体的每况愈下,他自己体会得最深,他怀抱着不甘的希望,觉得会治好,但于内心深处,他控制不住地着急,所以他坚决要打瓦剌,他全身心扑在政务上,但最终,还是没有来得及。
他深深地,又轻轻地叹了口气:&ldo;吕蒙正说,人有旦夕祸福,朕身为天子,也概莫能外。朕殚精竭虑,日夜不敢松懈,谁知最后留给大郎的这个时局,还不如先帝留给朕的……&rdo;
&ldo;皇上!&rdo;方学士承受不住,哽咽道,&ldo;皇上千万别说这样的话,皇上是操劳过度,才损伤了龙体,宁藩狼子野心,偏捡在这个时候犯上作乱,如何怨得上皇上。&rdo;
皇帝笑了笑,道:&ldo;朕知道。朕自登基以来,励精求治,自问到列祖列宗跟前,也交待得过去。但天不与朕时日,朕,也无可奈何啊。&rdo;
这个话意已分明是在交待遗言了,臣子们扑通扑通跪了一地,眼泪纵横下来。
皇帝真是明君,但时局仍然走到了这一步,大军悬在塞外,功业未成,宁藩反旗已亮,宁王世子一人伏诛,余下父子兄弟仍在江西,顷刻图穷匕见,若问皇帝有什么决策出错致使如此,实在并没有,群臣心中,仍旧只想得出那个词:天意啊。
天意,奈何。
&ldo;方卿,拟旨。&rdo;
第一道是传位诏。
第二道是进封朱成钧为代王,复代王府两护卫。
第三道,召泰宁侯大军回朝。
第四道则在皇帝嘴里沉吟着:&ldo;汪家,汪家……&rdo;
方学士努力平稳着颤抖的手腕,目视皇帝,等他的下文。
&ldo;‐‐罢了。&rdo;最终,皇帝没有说出这第四道来,只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住了床榻边仓皇到脸色惨白的朱英榕,向着跪了一地的人道,&ldo;太子年幼,朕,只能托付于诸位了……&rdo;
话音落,皇帝的手,颓然垂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终于把皇帝的盒饭发了。
半架空半靠史实有点不好,我虽然再三说服自己我是架空,仍然下不了手黑不该黑的人,怕他半夜找我==
第133章
这一夜有许多人彻夜未眠,有一些人永远闭上了眼,再也不会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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