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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指指隔壁,他&ldo;噢&rdo;了一声,转身要走,我多口问了一句:&ldo;有什么事吗?&rdo;
他说:&ldo;老孙心脏病突发,送医院急救去了,我们不知道他家电话,就按公司人职登记的地址过来找他太太。&rdo;
这时候我看到孙家的门似乎早已打开,房东太太站在阴影处,一张脸比死人还白。
老天爷,今天已经十四号了好不好,你是不是昨天没玩高兴,今天拉上我周围的人一起玩啊?
跟着房东太太跑到医院,手术室前已经围了一大票人,都是房东先生的同事,他看来平常人缘极好。大家都面有忧色,看到房东太太,不但没有迎上来拥抱以示安慰。反而都诧异地看一眼就移开,那眼神的意思分明是:&ldo;哪位啊,跑错地方了吧?&rdo;
几十年夫妻,房东太太似乎从未在那套公寓楼之外的世界出现过。如果说她在车祸的那一刻失去的是家人,那么之后的时间里,她慢慢失去了自己。
原来一个人想要自杀,可以采用这么缓慢而彻底的方法。
房东太太靠在我身上,远远躲开,除此之外,她也无人可靠。这时候手术室打开,医生走出来,房东先生的同事纷纷围上去,一边惊讶:&ldo;咦,这么快?刚进去啊。&rdo;
医生面无表情:&ldo;手术很危险,我们没有办法担保病人一定会醒来,他刚刚留下遗言,一定要我出来转告各位,如果他有事,请各位千万要照顾他的太太。他来世一定报答。&rdo;
传达得极为精准快捷,然后回身进了手术室,那些同事不约而同地静下来,其中一个貌似他们老板的人叹息一声:&ldo;老孙一辈子,不知道欠他太太什么,做什么都为了他太太,他那么能干,升他职他不干,加他工资也不见他花,派去海外当老总一口拒绝,每天准时要下班回家。连看到一把香蕉都是买回去给太太吃的。&rdo;
我和房东太太双双听在耳里,她在我身边,脸色惨白,无力地倚着我,我感觉自己的大腿骨发出鬼哭狼嚎声,说:&ldo;断了断了断了……&rdo;
另一个同事接上:&ldo;老孙是好人啊,这么多年,家家有事,他出钱出力出人,什么都肯帮。
旁边的人纷纷接口表示赞同,却听到那个叫房东太太来医院的同事高声说:&ldo;那也都是为了他老婆,老孙的口头禅是,不用谢我,将来有个万一,帮手照顾一下我老婆。&rdo;
他似是故意讲给房东太太听的,说完眼睛就看过来,顿时所有人都会意,一起齐刷刷盯住我身边的房东太太,双双眼睛里都在问一个问题:&ldo;这个女人何德何能,可以让她老公死心塌地到这个地步?&rdo;
不是局中人,谁知道那漫长岁月的百味杂陈,一言难尽。
谁能判断,或者定论?
满场终于沉默,我扶房东太太坐下来,她也老了,皱纹在皮肤上肆虐,我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她年纪轻轻就过世,但记忆中父亲和她恩爱逾恒。相比起来,谁比较幸福?
是谁说过,做人不开心,活一百万年又有什么用?
忽然听到她轻轻说:&ldo;昨天以前,我觉得,就算他死了,我也不会有什么伤心的。&rdo;
她凄婉地直视着手术室的门:&ldo;可是我现在知道,如果他不在了,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呢?&rdo;眼泪终于落下来,如暴雨倾盆。
手术在进行中,说大约需要四个小时。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我饿得快要死了,实在坚持不住,趁房东太太冷静了一点儿,悄悄溜出去,准备在附近找个
地方吃点东西。
结果在医院门口,迎面撞到一个人。
看样子还不是撞到的,因为那个人对着我冲过来,一把扭住我:&ldo;小子,我给你的东西呢?&rdo;
一苇?你怎么跑这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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