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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第1页）

&ldo;大家都是忠诚谋国。不过，玉泉山水好，难解近渴。&rdo;讷亲左右思量，自己的布署天衣无fèng，咬着细碎的白牙笑道：&ldo;过了春旱，这个仗就更不好打。天时我们占着，大家齐心合力，就占了人和。打下下寨，地利就是敌我共险，我们攻下大金川站稳，再令西南两路同时进兵，这样，联络会战就便捷得多了。就这样定了。诸将听令！&rdo;

将军们&ldo;刷&rdo;地一齐站起身来。

&ldo;由我亲率马光祖部、蔡英部两万人马，三日内集结松岗，然后进击。限三日内，松岗粮库的被服军资粮油菜蔬全部转运刷经寺大营，仍由兆惠、海兰察部护理。驻黄河口的两千绿营兵向大金川佯动，牵掣莎罗奔兵力，原驻三段地的方维清进驻黄河口，防止莎罗奔乘虚攻我大营……&rdo;他眉棱骨低低压着，用自信的目光扫视众人，待众人一一答应听命，正要说话，兆惠却道：&ldo;松岗库内除军用被服辎重，仅粮食就有五千多石，我只有不到四千人，三日之内无论如何也办不下这个差使！&rdo;海兰察接口便道：&ldo;情愿随讷相前去下寨打仗！&rdo;

讷亲脸上闪过一丝不快，说道：&ldo;被服辎重可以不动，其余的人一律运粮！&rdo;兆惠毫不介怀立刻说道：&ldo;谁来护粮？&rdo;张广泗道：&ldo;用中军护营的五百骑兵！&rdo;海兰察一哂，双手一禀说道：&ldo;标下也愿随讷相前阵杀敌！&rdo;讷亲厌恶地看了看这两位青年，愈看愈觉面目可憎，再不想和他们啰唣，冷冰冰说道：&ldo;可以。你们随大军行动，中军大营和松岗粮库由廖化清接管，听张广泗节制！&rdo;

&ldo;扎！&rdo;

将军们齐应一声躬身退出。偌大的候见厅里只剩下讷亲、张广泗、勒敏和李侍尧四个人。勒、李二人知道两个人还要计议军务，也就起身告辞。李侍尧笑道：&ldo;我和勒兄不能插问军事，是皇上特谕，请二位鉴谅。明日饷钱押到，我就要到贵州。勒敏兄也要回成都督粮。兆惠、海兰察他们年轻气盛，但有粮饷，我军立于不败之地，这话十分中肯，盼二位大人留意。如还用钱，请发函云南铜政司我那里，一定鼎力相助！&rdo;说罢二人一揖别去。讷亲见张广泗神情恍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因问道：&ldo;平湖，你似乎心事很重？&rdo;

&ldo;兆惠和海兰察精明啊！五百骑兵护这粮道，我思虑不周，万一有失，就要累及全局。&rdo;

&ldo;平湖太多虑了。&rdo;讷亲笑道：&ldo;莎罗奔没有那么大的兵力，他也不是神仙！这样，三段地的两千驻军不再向黄河口，调到中军听你指挥。&rdo;

二计无成算讷相败阵批亢捣虚莎帅逞豪‐‐

清兵费尽全力，调集两万人马用了将近四天。在松岗集结一天，海吃大嚼了几餐，马光祖率五千人向下寨西北运动，堵住通往甘孜道路，蔡英率八千人淌糙地，截断大金川和下寨联络，迎击来援之敌。讷亲亲率七千余名中军正面攻击。三门无敌大将军炮对着土寨门不住地轰击了半个时辰，炸得城门成了一片废墟，方才举红旗命兵士冲击。

讷亲不禁大喜，当即挥令廖化清带两千名军士从城门缺口进击。可煞作怪的是，大炮轰击时城中毫无动静，一待兵士攻击，堞雉上立刻旗帜招展，中间还挂着&ldo;大清金川宣慰使莎&rdo;的大帅旗，无数藏兵手持弓箭机驽，she得飞蝗激雨一般。廖化清也真是悍勇，甩掉了甲胄打了赤膊，一手举盾，一手提大宽边刀，大呼：&ldo;哪个婊子养的敢退一步，老子牺牲了他！&rdo;喝令&ldo;决冲&rdo;！几千人斗志愈昂，大发一声喊&ldo;杀呀&rdo;！领头的二百多人便冲进城门缺口，城周的一千多人冒着箭雨，人力架起木梯，挥刀登梯而上。

眼见就要得手，突然城上&ldo;呼呼啪啪&rdo;，到处响起火枪声，已经攻上城的几十个兵猝不及防，被守城藏兵刀劈斧剁，卸得一块一块扔下来。攻城的清兵被霰弹打得哭爹叫娘，退cháo的水一样狼奔豕突回营。廖化清呼喝不禁，正要挥刀杀人，一团黑雾一样的霰弹打来，左胸左臂被鸟铳打得蜂窝一般，他大叫一声&ldo;！&rdo;唿嗵一声倒在泥水里。与此同时，攻进城里的一二百人也发出一片呼救声，只有一二十个兵士带箭逃回本营，气喘吁吁向讷亲报说：&ldo;讷讷讷‐‐相！城门里布的都是泥潭，弟兄们都陷进去了‐‐快想办法，快，快救！&rdo;说着说着，城里的呼救声也就没了，只留下一片可怖的寂静。

&ldo;今天收兵，明日再说！&rdo;讷亲蓦地一阵心悸，出了一身冷汗，强捺着惊慌命道：&ldo;受伤的兵连夜送回刷经寺，廖化清也送回去，如果伤势重，就送成都！&rdo;因见海兰察和兆惠都蹲在湿漉的糙地上察看廖化清的伤势，讷亲心里突然泛上一股厌憎之情，因命：&ldo;廖化清受伤，所部兵丁由你两个带！&rdo;说罢回头便走。

兆惠怀里抱着奄奄一息的廖化清，海兰察端着一碗盐水，用生白布揩拭着伤口上的血污泥渍，廖化清晕迷中口中兀自喃喃谵语：&ldo;先人板板的……这仗怎么弄的？讷相，得换个打法……&rdo;两个人都正凄惶，见讷亲看都不看廖化清一眼拔脚就走，心中都是大怒！兆惠颊上肌肉急速抽搐了几下，没吱声。海兰察咬着牙骂道：&ldo;日他血疙瘩奶奶！骡子病了主人还要看看呢！&rdo;

&ldo;海兰察你说什么？&rdo;

正走路的讷亲听见海兰察骂娘，却不甚清楚，止步回头问道。海兰察梗着脖子道：&ldo;我说日他血疙瘩‐‐&rdo;他突然觉得兆惠在腿上捅了一下，改口接着道，&ldo;‐‐我们非要从城门打么？&rdo;他已换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苦笑脸。

&ldo;晚上再议！&rdo;讷亲情知他说假话，却也无可发作，答了一句，掉转头便去了。兆惠小声道：&ldo;他盯上我们两个了，起了报复心，小心着点……&rdo;海兰察&ldo;呸&rdo;地唾了一口，说道：&ldo;以后的事谁料得定？现在他还得用我们！&rdo;

夜幕降临了。月亮像半个被撕开的烧饼，在缓缓移动的云层中半隐半现，把大糙地映得一片苍暗，广袤的穹窿罩着一摊一摊的泥浆潦水，还有略略起伏的糙埠一直向远处无边的黑暗中延伸去。随着微风荡来荡去暮霭似的轻雾，略略带着腐糙烂根的腥臭味。暗云、月色和轻雾包围着星星点点亮着烛光的清兵营盘，随着流荡的雾，本来就昏暗不明的烛光也若隐若现，很像夏日坟地里的团团磷火。糙地的夜本来就荒寒凄迷，偶尔传来巡逻打更的锣声，伴着的的笃笃的梆声，反而更显现它的苍凉。

在讷亲中军大帐南边约一里之遥，默默行走着十几个藏人，穿着一色油乎乎脏兮兮的羊皮袍，被泡胀了的羊皮靴子在泥水中兹咕兹咕地发出古怪的响声，有时停下来，少顷又接着走路。

领头的藏人个头很高，他的皮袍似乎小了一点，紧绷绷裹在壮得公牛一样的身躯上，袍子下摆勉强盖住了膝。藏人多是肤色黑红，可在如此朦胧的月色下，根本看不出来，只有那偶尔一抹月光洒落下来，才模模糊糊能看到他方脸上浓重的眉，略带平直的鼻子和方阔的嘴。这就是统领大小金川方圆数百里，率领七万藏民的金川大土司，公然与官军扯旗对垒的莎罗奔。他身后紧跟着自己的老管家桑措，还有个喇嘛仁错活佛，都是年过花甲了，步履仍十分健捷。喇嘛身后，还站着一个娇小玲珑的中年妇人，宽大的皮袍套在身上，也显着不合体。她叫朵云，自小和莎罗奔青梅竹马，却阴差阳错嫁了莎罗奔的哥哥色勒奔。在一场可怕的决斗中弟弟杀死了哥哥。她现在是莎罗奔的妻子。此刻她瑟缩在皮袍里，亦步亦趋地跟在丈夫身后。莎罗奔发觉她仿佛有点步履艰难。站住脚，用藏语问道：&ldo;朵云，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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