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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第1页）

&ldo;不是找药铺子、郎中要紧，是找藏身地方要紧……&rdo;雷剑呻吟着说道，&ldo;去，去见步虚……&rdo;胡印中道，&ldo;那不是我们自己人，我料着曹鸨儿他们还未必出事，到她那里去！&rdo;雷剑道：&ldo;步虚不是我们一伙，也不是朝廷的人‐‐为着他自己安全，会收留我们的……曹鸨儿太爱钱，靠不住……再说，我不想再跟易主儿，你是知道的……&rdo;

胡印中什么也没再说，抱着雷剑，沿着堤顶着风向西，高一脚低一脚踩着泥水直奔玄武湖方向而去。

乾隆接到刘统勋和尹继善的折子，已是十月初二。承德正在下头场雪。糙原上的白毛风，把轻得像碎绢片子一样的雪吹得满院翩翩起舞。在空中打旋儿不肯落地，因此，雪虽似模似样地在下，地上其实只铺了一层白，连砖fèng都看得清清楚楚。此时秋猎已经过去，蒙古各王爷都已离去。每日从北京转来的大都是奏事折子，除了报阴晴、说年成、奉岁入之外，多是请安帖子，乾隆虽忙，却只在延熏山馆。此刻坐在烧得热腾腾的火炕上，喝着酽茶看折子，时而隔玻璃望望外头琼花乱飞的雪景，也颇得情趣。见傅恒陪着皇后踏着薄雪进院，乾隆隔窗便命：&ldo;王仁，给你主子娘娘挑帘子！&rdo;因见身后奶妈子还抱着裹得锦团似的永琮，便伸手拍炕，笑道：&ldo;把外头大衣裳去掉，就在这炕上玩吧，给他苹果，叫他用小刀子学着削。&rdo;

&ldo;老爷子！&rdo;奶妈子放下永琮，却不肯给他刀子，正正经经的端容说道，&ldo;上回就划破了手，这可不敢使的，您还没下旨意，可在我心里，早拿他当太子爷呢！&rdo;乾隆笑道：&ldo;他当然是太子。朕要的是拿得笔、也拿得刀的太子嘛！&rdo;皇后偏身坐在炕沿，看一眼弟弟，说道：&ldo;皇上今天好像很高兴？&rdo;

乾隆还是把裁纸刀递给永琮，笑道：&ldo;一条粮足，一条兵精，一条武备，一条文修，今年都办了，都好，朕自然欢喜。江南晚稻比去年多收一成呢！尹继善说要多运一百万石粮来京，给朕的京师子民造酒。朕说，还得造个酒池来盛，不成了殷纣王了？但这一百万石还是要收，都补贴给阿桂练兵用。古北口天冷，用粮食换些羊毛毡发到军中，不亦乐乎？&rdo;傅恒躬身笑着，说道：&ldo;春秋之把醴酒无缺，尹继善还是一番诚意。他送的百衲衣因不知阿哥身材，其实是碎布拼起来的大布，花花绿绿十分有趣。像老莱子在戏台上那种衣服，迟些叫人量量身体，叫棠儿来作。&rdo;奶妈子插口道，&ldo;外头的布进来得当心。我们老舅爷家小表叔，就是因穿百衲衣，惹上痘儿。人不试过我不叫小主子挨身！&rdo;乾隆道：&ldo;你想得细，就是这么着，叫人试过，洗净、蒸煮、暴晒，然后贡进。&rdo;又笑道：&ldo;你怕他削了手。你看，阿哥已经削好了，不但皮儿薄，也连得长‐‐儿子，这就是能耐，跟你辱妈去吧！&rdo;这才转脸问傅恒，&ldo;尹继善和刘统勋的折子都看过了吧？&rdo;皇后见他要说政事，也敛身一礼退了出去。

&ldo;奴才看过了，&rdo;傅恒正容答道，&ldo;张某人突然疯傻，实在太出人意料。&lso;一枝花&rso;在四处广布耳目，岂能坐而待毙？一定又走了。此事尹继善和刘统勋防隙不周，有失职之罪，应该有所处分。至于张秋明，他是个疯子，革职罢斥也就够了。&rdo;乾隆道：&ldo;张秋明心地偏狭龌龊，疯了朕也不饶！先帝手里有一个姓白的詹事疯了，他是每天四更都去午门外望门行礼，用簸箕盛了白米到先农藉田，说是种粮，等着皇上来种。那也是疯，张秋明怎么不疯出这个样儿？至于尹刘二人……就降级处分吧。&rdo;他默谋了一会儿，突然一笑，说道：&ldo;庄友恭中状元，是宦场得意而疯，张秋明轧错苗头，是宦场失意而疯。功名，这么厉害？&rdo;傅恒笑道：&ldo;立德、立言、立功，三者有一永垂不朽，立德、立言不容易，也不实惠。立功的道儿上人就多，一登龙门身价十倍，并非他那一百多斤就果真值钱了，是那身袍褂值价多了。尹继善要剥他那身衣服，他自然受不得，因秉气浑浊，就想不开，疯傻就成为自然。因罢官羞愤自杀的，又何尝不是一个道理？&rdo;

说到&ldo;立言&rdo;，乾隆又想起修书，皱眉说道：&ldo;各省报上来的书单子，纪昀都呈奏过来了。新奇有致的才几百种，这怎么成？不抢、不夺，又不入门搜索，君父向臣子借本书，还给押金，怎么就这么推三阻四？再不然，朕要下诏，令文人互相推荐存书，看他们说是不说？借是不借？&rdo;傅恒吓了一跳，这样硬来，不但有藏书人家人人自危，惶惶不宁终日，且极易引起无端的讦告事端，借举荐之名行诬攀之私，畏罪焚书的弊端，也可发生。宦场中人多有文士，常常窖藏家书，若和官场科场勾心斗角混搅一处，更会搅乱了大朝局。他思量着笑道：&ldo;皇上，如今是盛世，人人家家安居乐业，您是圣明太平天子，天下皆有口碑，还该是无为而治。儿子怕老子，怕借书不还；或怕老爷子看了有忌讳，受处罚，这是个慢慢打消顾虑的事。互相举荐藏书，易开讦告之风，为征借书弄得有些小人兴风作浪，鸡飞狗跳墙地攀比咬啃起来，不是您的本意，也凭空添了戾气。小人们作恶会累及圣德的。&rdo;乾隆听着已经释然，笑道：&ldo;朕是随口说气话，并不真的要这样办。&rdo;傅恒松了一口气，笑道：&ldo;君无戏言呢！&rdo;说着，王义进来禀道：&ldo;阿桂在外头递牌子呢！主子见不见？&rdo;

&ldo;叫他进来。&rdo;乾隆吩咐道，因见傅恒起身要辞，虚按一下手道：&ldo;你不要忙着料理你那一摊子。讷亲那份折子我转给阿桂一份，他从古北口赶来，一定有不同意处要建议，你也一处听听。&rdo;说着阿桂已经进来，打袖下跪行三跪九叩大礼。乾隆见他一头一身的雪，连脖子上的雪水也不敢擦，说道：&ldo;给阿桂拧把热毛巾‐‐你穿得太单了，骑马冒雪喝风而来，也不防着生病！&rdo;因见王礼端着一小砂锅野鸡崽子香菇汤进来，还冒着腾腾热气，顺手指给阿桂，说道：&ldo;这是汪氏做的，‐‐赏阿桂用了！&rdo;

阿桂忙又谢恩，用羹匙舀一大勺儿咕地吸了，说声：&ldo;好鲜！&rdo;顿时烫得攒眉摇头，含在口中不能咽也不能吐，惹得乾隆和傅恒大笑不止。阿桂好容易咽下，说道：&ldo;奴才没出息，出了西洋景儿了！&rdo;乾隆道：&ldo;你慢慢儿吃，谁和你抢呢？&rdo;便扯过刘统勋奏章来看。翻到后边敬空上，援笔写道：

尔及尹继善折已阅。朕原思尔二人素来持重，始未料及亦有此疏漏处，看来&ldo;完人&rdo;二字古今为难也。既办差有误，不能不儆戒，着即各降二级记档存案。张秋明私欲不得，竟致疯癫，泄露匪情，致使差使败坏，情殊可恨，此人先伪君子而后真小人，面目亦可憎。而前尹继善亦曾屡保，何无知人之明乃尔？朕亦为汝一叹，谅尔亦愧悔莫及，故不另作罚黜耳。设采访遗书局办理大佳。各省督抚征借图书成效甚微，无人、无设施、无措施之故也。即行交部转发，为各省效法之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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