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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4章（第1页）

&ldo;库房那头不方便，没灯瞅不清，还冷，弄火吧，我怕迸个火星子啥的，把啥引着了……&rdo;唐老爷将龙衣用手拍打着，朝桌子上放去，嘴里不停嘀咕着，似乎担心唐夫人因把这些筋筋串串，零零碎碎的龙衣，弄到了屋里而生气……

吴先生也觉出了唐老爷的担忧，为缓和、活跃屋里的气氛，便故意跟卢芸凤开玩笑说，&ldo;卢小姐，你刚才在说我啥坏话呢？我可在门外都听见了的……&rdo;

薛静怡抢了话，提说了圣诞树的画，吴先生说，&ldo;咳，忘了就忘了，我随时再画都成啊……&rdo;

第356章新龙

唐夫人缝好了被面，便过来抓起那些龙衣看，抓起一套，一瞅，眉头皱了一下，&ldo;我当是新的呢……&rdo;

&ldo;娘&rdo;唐嘉中听见唐夫人这般嘟囔，赶紧打断了她的话，&ldo;你看要啥颜色的线，我给你找去……&rdo;

唐老爷是讲究的人，以往舞龙时，差不多每年都会换新的龙衣，旧的龙衣呢，也不弃，都收了起来，以他的话来讲，&ldo;人会老，龙是不会旧的……&rdo;

人会老，龙是不会旧的这句话，唐嘉中从小就听，听得耳朵茧子都有几层厚！

这句话，唐老爷给唐家大院的人讲，给唐家庄的乡亲讲，给舞龙的同仁讲，给出钱邀龙的主家讲，给削龙珠擎杆的木匠讲，给垫底龙衣的篾匠讲，给裁缝讲……

早年间，唐嘉中对这句话，并不甚理解，听过便听过，石头上泼水一般，不入。甚至听得次数多了，还生烦！有一回，便顶了嘴，质疑了唐老爷，&ldo;啥东西不会旧？我看只有天上的云不会旧……&rdo;

唐嘉中记得清清楚楚，那回他质疑顶嘴，唐老爷恰巧舞龙赚了大酬金，心情高兴，非但没发火，反倒笑着摸唐嘉中的后脑勺，&ldo;对呀，天上的云就是不会旧嘛……&rdo;

年长些后，唐嘉中听到这句话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但心中对这句话的理解，却是日渐深刻了……

在爹的意识里，龙是什么？龙就是人脚底下踩的这方土地，就是人头上顶的那一片天，就是那夜夜永远奔流不息的凌江水……人生一世，不过草生一秋，人死了，埋入土底下，人生了，又落在了土地上……人之生死，来来回回，土地还是土地，天还是天，凌江还是凌江……

人会老，龙是不会旧的这哪里是自己曾经肤浅地理解，龙便是那些龙衣呀？这是爹，对天，对地，对造化的敬畏和膜拜啊！

再后来，唐嘉中到了北平读书，看见了九龙壁，看见了紫禁城的石雕，看见了华表，对于龙的理解，又再一次提升了……

爹这几年不说这话了，娘怎么也就犯糊涂了呢？哪怕一句并不走心的话，无意的话，爹听了，都会伤到他！反过来，若是爹发了火，岂不是又伤到了娘？爹娘吵架了，岂不是伤到了屋里所有的人？

唐嘉中这一句打岔，唐夫人也犹然觉醒，连忙说，&ldo;你去厦房里，把线辊辊都拿过来吧，这颜色要好好配哩……&rdo;

有陈叫山、吴先生、卢芸凤、薛静怡在场，唐老爷自然是不可能发火的，便也说，&ldo;给你娘把顶针也拿过来……&rdo;

待唐嘉中将针线簸箩端了过来，唐老爷抓起一套最长的九节龙，说，&ldo;咱们展开看看，先把伤损找到再缝……&rdo;

唐老爷两手捧着龙头，缓缓朝旁边走，起先盘成一团的龙衣，逐渐扯展开了，像那盘踞的巨龙，动身起势，吐水纳云，唤云召雨，腾身飞跃起来了……

唐老爷捧着龙头朝前走，唐夫人接了上去，其后，吴先生、陈叫山、卢芸凤、唐嘉中、薛静怡，依次接了龙衣……

九节龙衣太长，七个人便在屋里将龙衣解展成了圆形，唐老爷走了一圈，又与薛静怡离得最近了……

&ldo;哎哟，这里掉龙甲了……&rdo;唐夫人说，&ldo;这儿得用青线缝……&rdo;

&ldo;娘，这儿也有一绺子……&rdo;唐嘉中说。

&ldo;唐伯伯，这儿有一个小洞哩……&rdo;卢芸凤说。

&ldo;婶子，这儿弄脏了，咋办？&rdo;薛静怡问。

陈叫山捧龙衣在手，他所遇这一节，翻来覆去看，还真没有伤损之处，便说，&ldo;当时舞这条龙，怕都是好手吧？这么长的一条龙，步伐稍微别扭一点，就舞砸了……&rdo;

&ldo;是啊……当年那帮老伙计，配合得好得很……&rdo;唐老爷无限感慨，似在遥忆往事，&ldo;从洋州，到梁州，再跑羌州，没人不赞这条龙舞得好……那年年景好，庄稼收成好，生意人的买卖也好，从头年十月，到开年正月十五，光这条龙挣的钱，能装大半桶……&rdo;

&ldo;唐叔，舞龙这么能挣钱呀？&rdo;薛静怡不禁惊讶起来……

唐老爷用袖子一边擦拭着龙的眼睛、犄角，用手指捋着龙须，一边笑着说，&ldo;能挣钱倒是能挣钱，每个老伙计，流的汗水，足够装十大桶了……&rdo;

吴先生低着头，手掌在龙衣上一下下抚摸而过，查找伤损，眉峰凝聚，似在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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