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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孟松胤好奇地观察着这些人，看着他们一拨拨从身旁走过，站到后面去列队。但是，就在这无意之中，眼前突然一亮，竟然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老鲁！

老鲁显然也认出了孟松胤，微微点头作为招呼，眼神中含有一丝亲切的笑意。就这匆匆一瞥，孟松胤顿觉镇静了不少。

&ldo;升旗！&rdo;翻译官大叫道。

高音喇叭里开始播放&ldo;君之代&rdo;，两名日本兵在旗杆上升起了&ldo;日之丸&rdo;和一面青天白日旗‐‐当然，是汪记的冒牌青天白日旗，上端附有一条三角形的黄色飘带。

接下来的程序是喊口号，由一名留着仁丹胡子的&ldo;教诲师&rdo;声嘶力竭地先说了几句陈词滥调，无非又是&ldo;扶持中国政府共建大东亚皇道乐土&rdo;、&ldo;共存共荣&rdo;之类的套话，然后带头挥臂高呼&ldo;大日本帝国万岁&rdo;、&ldo;大日本皇军万岁&rdo;、&ldo;打倒共产党&rdo;……囚徒们懒洋洋地举起右臂，开始三三两两地跟着喊，其中喊得最起劲的是那些穿红衣的家伙，而大部分穿蓝衣的人则喊得有气无力、敷衍了事，甚至是假张嘴、不出声。孟松胤细听了一下，许多人在喊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做了手脚，比如把&ldo;大日本帝国万岁&rdo;改成&ldo;小日本帝国不万岁&rdo;；把&ldo;大日本皇军万岁&rdo;含糊其辞地喊成&ldo;小日本皇军杂碎&rdo;；把&ldo;打倒共产党&rdo;喊成&ldo;打不倒共产党&rdo;……经过这一场闹剧，孟松胤的心情倒是轻松了些许，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又使人一下子跌进了冰窖。

&ldo;下面，请野川少佐给大家训话。&rdo;教诲师最后宣布道。

一名年纪五十左右、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的军人慢慢走到大家面前，看来，他就是这里的最高长官了。孟松胤发现，这家伙的一条腿有点瘸，但走路的时候却又竭力掩饰。

野川少佐不会说中国话，叽哩哇啦说了一通，脸上的表情倒是十分和蔼。

&ldo;今天来了许多新客人，皇军大大的欢迎，&rdo;翻译官开始翻译，&ldo;如果有人现在想离开，可以马上提出来。&rdo;

孟松胤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ldo;有人想离开吗？&rdo;翻译官大叫道。

新来的人群里小小地骚动起来，好多人纷纷用眼光相互交流，意思是：&ldo;难道真有这样的好事？&rdo;、&ldo;要不要试试？&rdo;

&ldo;要离开的人请走出队列。&rdo;翻译官再次高叫，说得有板有眼。

孟松胤开始有点心动，但转念一想事情不合常理，谁知道小鬼子挖的是什么坑，还是不要轻信为好。想到这里，暗暗转过脸去，在身后的队列里搜寻老鲁的面孔，急切地一眼扫去，终于在后面第三排中找到了那张显眼的黑脸。

老鲁轻轻摇了摇头，意思很明确：千万不要上当！

野川少佐等了一会儿，再次鼓励性地高叫了一句什么，脸上透出一丝和善的笑意。

&ldo;最后一次机会，要走的话请向前一步，立即就能回家！&rdo;翻译官重复道。

有五名年轻人终于抵制不住&ldo;立即回家&rdo;的诱惑，迟疑着迈出队列。

&ldo;哟嘻，哟嘻。&rdo;野川少佐笑嘻嘻地走过来，将五名年轻人逐一打量，最后选定一名瘦弱的小伙子，示意他再往前走一步。

那小伙子又高又瘦，也许还害着病，站了这半天，脸上的表情恍恍惚惚，已经有点支撑不住的样子，见日本人选中自己，不假思索地又往前走了一步。

野川少佐朝远处的一名日本兵挥手发出一个信号，那名士兵忙从营房里扛来一架高高的竹梯，靠在围墙边自己先爬了上去，然后隔着电网朝外神态夸张地瞭望，仿佛墙外的风景异常迷人。

&ldo;只要你有勇气爬出去，我们绝不阻拦，&rdo;翻译官凑近小伙子说道，&ldo;野川少佐保证，绝对不会有人向你开枪。&rdo;

&ldo;电、电网。&rdo;小伙子看一眼墙顶上的电网，并未完全糊涂。

&ldo;现在绝对没有电。&rdo;翻译官大摇其头，随即朝梯子上的士兵嚷了一句日语。

那名士兵立即笑嘻嘻地用手去抓电网，众目睽睽之下，果然一点事情也没有。

&ldo;相信了吧？&rdo;翻译官一脸坏笑，一拍小伙子的肩膀。&ldo;去吧。&rdo;

孟松胤也纳闷了，既然承诺不开枪，而电网又确实没电，那么只需顺梯子爬上墙头，再把梯子抽上去翻到墙外就能轻松脱身‐‐小鬼子究竟在搞什么鬼名堂？

小伙子一步一步朝梯子走去，刚才那名士兵回到地面，服务周到地帮忙扶住梯子，甚至还颇为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伙子顾不得多想，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去，飞快爬上了颤颤巍巍的竹梯。不多时，顺利登上墙头，先小心翼翼地伸手触摸电网，果然平安无事，这下彻底放心了，连忙抓住电网的铁桩，稳稳站上了墙顶。但是，刚想弯腰将梯子抽上来，地下的日本兵已经一把夺过梯子，扛起来回头就走。

小伙子既不能上也不能下，心里一慌，只好用手去抓电网和铁桩以保持身体平衡，这当口，野川少佐突然眼望瞭望楼上的哨兵，举起双手拍了两下，显然是在发出某种信号。大家正不解其意，只听墙顶猛地发出一声惨叫，那可怜的小伙子已经挂在电网上，身体猛烈抽搐着，浑身黑烟直冒，衣裤瞬间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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