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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死胖子的葬礼(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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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2014年底的一个清晨,在秦省,西京市,未央宫区的一个住宅小区里,一家住户的客厅搭着一个灵堂,有十来口人子聚在一起,默默诉说着对亡者的思念,这里有银路的爸妈,岳父母,银路的妻子,还有一大堆的亲戚朋友,而还不到两个月的幼女,则寄放在亲戚的家中,毕竟,如此年幼的孩子,还无法参与这样的仪式。

今天是银路死去的第49天,按照秦省的传统,本来应该在死后的第三天火化,然后直接安葬的。但银路这走得匆忙,仅来得及火化,来不及准备墓地,于是他的骨灰就先带回家,准备择日安放。

而今天,就是准备起灵入土的日子。

在司仪的引导下,一群人机械的做着各项规定动,上香、烧纸、鞠躬、摔盆、起灵,杨李带着哭肿的双眼,默默的抱着银路的遗像,走出家门。

今天的天气并不算很好,阴沉,有霾,昏暗的天色很是沉重,好像一口大锅,压的人喘不上气来。

银路的墓地,买在了永安区的阳寿山公墓里,是一个不足一平方的小墓穴。这个阳寿山公墓,相对于西京市的其他公墓来说,算是比较小且偏远的了。

在永安区的东南方向,有个叫鲸鱼湖的地方,湖水碧绿清澈,环岸皆是青松和竹林,而湖的南边,就背靠着阳寿山了,在山的对面,湖的北边,恰好有三座村庄,每日炊烟燃起,好似三柱清香,供奉着这边的公墓。从风水上来说,倒是个背山面水,三村祭享的好地方。

上午十点十八分,在黑伞的遮挡下,银路的骨灰盒正式被放入墓穴。随着一起放入墓穴的,是一个香囊,里面装着的,是银路一家的头发。就在银路火花的那天,杨李不顾家人的劝阻,将银路本就不算长的头发剪下一缕,和女儿的胎发,自己的青丝,打做一个死结,然后缝在了这个香囊里。今天,杨李将它带来,为的就是,给自己老公,留下这点牵挂。

随着墓穴被石板封起,安葬仪式也接近了尾声,众多亲朋好友在祭奠之后,纷纷别,留下的,仅有杨李和四位老人。

墓碑上的遗像带着微笑,供桌上的香烛还未燃尽,但现场的沉默,令人窒息。

无人说话,大家只是默默地看着墓碑,银路的岳母,扶着摇摇欲坠的杨李,岳父与父亲,一只接一只的抽烟,只有银路的母亲,几度欲言又止。

尚且不到六十的母亲,两个月前还精神满面,一头黑发和嘴角按不住的笑,诉说着即将当奶奶的快乐。而今天的她,眼窝深陷,眼圈青黑,眼眶里布满了血丝。灰白的头发扎在脑后,好似一把枯草,毫无血色的嘴唇上布满了各种裂纹,她哆哆嗦嗦,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开始了自己的诉说:“杨李啊,常言道这人生三苦啊,是幼年丧父,中年丧夫,老年丧子,银路这次造下的孽啊,让咱们尝了个遍呐!我这个杀千刀的混蛋儿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啊!”

妈妈抹了把眼泪,“亲家啊,今个在银路的墓碑前,把这话说开吧!杨李是你们的独女,银路是我们的独子,这俩孩子能走到一起,挺不容易的。当年你们不同意,操心这孩子的身体,害怕这一不小心就把杨李坑了。没错,你们是对的,我们这混蛋娃,确实是把杨李这辈子都给坑了,但孩子混蛋完了,扔下这一摊子,我们老人不能再混蛋了啊!”

“我们是这么想的,银路这孩子走了,后事也办了,但杨李和她的孩子,以后还都要生活。我和老银商量过了,未来的事,一切都尊重杨李的选择。孩子,我们不争。孩子生活的费用,我们给!杨李还年轻,未来要是再能组建个家庭,这孩子姓啥叫啥,都无所谓!要是那边真有不方便,孩子给我们,我们养,绝对不叫你们为难。如果说我们不方便去看孩子,只要能给我们发个照片,看看孩子还好着,那也行,一切都看你们……”

银路妈妈越说越伤心,眼泪止不住的往下留,而老银则是狠狠的盯着银路的墓碑,脸色铁青,那支燃尽的香烟都已烧到了手,却浑然不觉。

现场的气氛愈加凝重,半晌都无人说话。许久过去,银路的岳母张口了,她拍了拍杨李的头,“我这闺女啊,从小就倔,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和银路谈的那会吧,我和她爸都有顾虑,这三百多的体重,和杨李这不到九十斤的小身板,确实是太不搭了。但银路这娃吧,硬生生用五年的时间,让我们认可了他。娃是个好娃,就是这命……”岳母纠结了半天,最后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现在只想一件事,就是这孩子,我要自己带!而且我要这孩子在我眼皮底下,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别的我什么都不想。爸,妈,银路走了,我还在,还是你们的闺女,孩子还是你们的孙,别说什么不方便这,不方便那的,孩子没了爹,还有五个至亲呢。”杨李牵着公婆的手,沉声说道。

现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但没过多久,杨李又发话了:“银路这辈子是我选的,没什么谁坑谁。他活着的每一天,爱我,宠我,踏踏实实过日子。为了孩子的出生,为了我们这个家的未来,他放弃了很多很多……尤其是这结了婚后的一年多,为这个家做的点点滴滴,我都知道,我都看在眼里,他把所有的给了我们母女,他不欠我们的!至于这孩子,银路生前就说,不求孩子富贵奢华,不求孩子事业通达,只要这孩子一辈子开开心心,萌萌哒就好。所以我想,孩子以后大名叫银子露,小名就叫萌萌!”

就在这时,一缕阳光突然穿过厚厚的云层,穿过阴沉的雾霾,直直地照在银路的墓碑上,遗像上那双眼睛,好像活过来一般,目光在这五个人之间来回的闪烁,就像是回应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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