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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第1页）

宣王忿然作色不说（通悦）。有间。

王斗曰：&ldo;昔先君桓公所好者五，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天子受籍（谓土地人民之籍），立为大伯，今王有四焉。&rdo;

宣王说，曰：&ldo;寡人愚陋，守齐国，惟恐夫扌云（同陨）之，焉能有四焉。&rdo;

王斗曰：&ldo;否，先君好马，王亦好马;先君好狗，王亦好狗;先君好酒，王亦好酒;先君好色，王亦好色;先君好士，王不好士。&rdo;

宣王曰：&ldo;当今之世无士，寡人何好?&rdo;

王斗曰：&ldo;世无骐囗（马录）耳（良马之名），王驷已备矣;世无东郭逡卢氏之狗，王之走狗已具矣;世无毛嫱、西施，王宫已充矣;王亦不好士也，何患无士。&rdo;

王曰：&ldo;寡人忧国爱民，固愿得士以治之。&rdo;

王斗曰：&ldo;王之忧国爱民，不若王爱尽毂（音斛，绉纱曰毅，纺丝而织之。）也。&rdo;

王曰：&ldo;何谓也?&rdo;

王斗曰：&ldo;王使人为冠，不使左右便辟（便，顺其所好。辟，避其所恶。）而使工者。何也。为能之也。今王治齐，非左右便辟无使也。臣故日，不如爱尺毅也。&rdo;

宣王谢曰：&ldo;寡人有罪国家。&rdo;

于是举士五人任官，齐国大治。

王斗这番说词，等于当面讽刺他的缺点，但齐宣王仍有雅量接受，不像秦汉以后的帝王，动不动便加以&ldo;处士横议&rdo;，或&ldo;大不敬&rdo;的杀头罪名。

赞美词与利害关系

至于说到宣王不肯听信臣下的劝谏，在用人上。信任不专，或学非所用，用非所长的事，大概不会错的。例如他前任相国邹忌的一番婉转譬喻，便是针对他这毛病而说。

邹忌俯八尺有余，身体（日失）（日侧有光艳也）丽，朝服衣冠，窥镜，谓其妻曰：&ldo;我孰与城北徐公美?&rdo;其妻曰：&ldo;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公也!&rdo;

城北徐公，齐国之美丽者也，忌不自信而复问其妾曰：&ldo;吾孰与徐公美?&rdo;妾曰：&ldo;徐公何能及君也。&rdo;

旦日（明日）客从外来，与坐谈，问之客曰：&ldo;吾与徐公孰美?&rdo;客曰：&ldo;答公不若君之美也。&rdo;

明日，徐公来，孰（通熟）视之，自以为不如，窥镜而自视，又弗如远甚。暮寝（通寝）而思之，曰：&ldo;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rdo;

于是入朝，见威王曰：&ldo;臣诚知不如徐公美，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臣之客欲有求于臣，皆以美于徐公。今齐地方千里，百二十城，宫妇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境之内，莫不求于王。由此观之，王之蔽甚矣!&rdo;

王曰：&ldo;善!&rdo;乃下令：&ldo;群臣吏民能面刺（举）寡人之过者，受上赏;上书谏寡人者，受中赏;能谤议于市朝，闻寡人之耳，受下赏。&rdo;

令初下，群臣进谏，门庭若市，数月之后，时时而间（去声）进。期年之后，虽欲言，无可进者。燕、赵、韩、魏闻之，皆朝于齐，此所谓战胜于朝廷（与敌国战胜于朝廷之内也，即政治作战胜利之意）。

贫贱骄人

虽然宣王有用人不专的毛病，却能面对颜（斤蜀）的顶撞，公然改变盛怒之威，愿执弟子之礼。最后，颜（斤蜀）不受封而辞去，他又好像只能礼贤而不能真下士。

齐宣王见颜（斤蜀），曰：&ldo;（斤蜀）前。&rdo;（斤蜀）亦曰：&ldo;王前。&rdo;宣王不说，左右曰：&ldo;王，人君也。（斤蜀），人臣也。王日&lso;（斤蜀）前&rso;，（斤蜀）亦日&lso;王前&rso;，可乎?&rdo;

（斤蜀）对曰：&ldo;夫（斤蜀）前为慕势，王前为趋士。与使（斤蜀）为慕势，不如使王为趋士。&rdo;王忿然作色，曰：&ldo;王者贵乎?士贵乎?&rdo;

对曰：&ldo;士贵耳，王者不贵。&rdo;王曰：&ldo;有说乎?&rdo;曰：&ldo;有，昔者秦攻齐，令曰：&lso;有敢去柳下季垄（家也）五十步而椎采者，死不赦。&rso;令曰：&lso;有能得齐宣王头者，封万户侯，赐金千锰。&rso;由是观之，生王之头，曾不若死士之垄也。&rdo;

左右皆曰：&ldo;（斤蜀）来，（斤蜀）来，大王据千乘之地，而建千石钟，万石囗（音巨。天上神兽，鹿头龙身。悬钟之木刻饰象之，因名曰囗。每十六钟共一囗。），天下之士，皆为役处;辩知（智）并进，莫不来语;东西南北，莫敢不服。万物无不备具，而百姓无不亲附。今夫士之高者，乃称匹夫。徒步而处农亩，下则鄙野，坚门间里，士之贱也，亦甚矣。&rdo;

（斤蜀）对曰：&ldo;不然，（斤蜀）闻古大禹之时，诸侯万国。何则?德厚之道，得贵士之力也。故舜起农亩，出于野鄙，而为天子。及汤之时，诸侯三千。当今之世。南面称寡者，乃二十四。由此观之，非得失之策与，稍稍诛灭，灭亡无族之时，欲为监门闾里，安可得而有也哉。是故易传不云乎：&lso;居上位，未得其实，以喜其为名者，必以骄奢为行，据慢骄奢，则凶必从之。是故无其实而喜其名者削;无德而望其福者约;无功而受其禄者辱，祸必握。&rso;故日&lso;矜功不立，虚愿不至。&rso;此皆幸乐其名，而无其实德者也。

是以尧有九佐，舜有七友，禹有五丞，汤有三辅。自古及今，而能虚成名于天下者，无有。是以君王无差亟问，不愧下学。是故成其道德，而杨功名于后世者，尧舜禹汤周文王是也。故日&lso;无形者，形之君也;无端者，事之本也。&rso;

夫上见其原，下通其流，至圣人明学，何不吉之有哉。老子曰：&lso;虽贵，必以贱为本;虽高，必以下为基。是以侯王称孤寡不毅，是其贱之本与。&rso;

夫孤寡者，人之困贱下位也。而侯王以自谓，岂非下人而尊贵士与。夫尧传舜，舜传禹，周成王任周公旦，而世世称日明主，是以明乎士之贵也。&rdo;

宣王曰：&ldo;嗟乎!君子焉可侮哉，寡人自取病耳!及今闻君子之言，乃今闻细人之行，愿请受为弟子。且颜先生与寡人游，食必太守，出必乘车，妻子衣服丽都。&rdo;

颜（斤蜀）辞去曰：&ldo;夫玉生于山，制则破焉，非弗宝贵矣。然太璞不完。士生乎鄙野，推选则禄焉，非不专道也。然而形神不全。（斤蜀）愿得归，晚食以当向，安步以当车，无罪以当责，清静贞正以自虞。制言（命令）者王也，尽忠真言者（斤蜀）也，言要道已备矣，愿得赐归，安行而反臣之邑屋。&rdo;则再拜而辞去。

君子曰：&ldo;（斤蜀）知足矣，归真反璞，则终身不辱也。&rdo;

滑稽大师‐‐淳于髡

另有淳于髡，完全不同于颜（斤蜀）的作风，他运用滑稽的高调，对了齐宣王爽朗的胃口。

他身为齐之赘婿，长不满六尺，而滑稽多辩，早为齐威王时代的左右宠臣。到了宣王时代，也同样受到重用。他是个有心人，也见过孟子。与孟子的对话，下文再谈。

有一次，在一天之内，他同时又推荐七个人，请齐宣王录用。宣王虽然觉得淳于髡太过份了，但辩论一番之后，还是照样任用不误。

淳于髡一日而见七士于宣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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