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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何解?”皇帝疑道。
苏离想了想,还是得提前留后路。“若陛下同意民妇展示自己的想法,可要先免了民妇的不敬之罪。”
“好。朕还准你不用代称。”
得了皇帝同意,苏离便没有再顾虑。她取来一支新笔,蘸取桌上的茶水,对准那墨点一滴。浓墨随即四散开来,不断往外沿晕染,深浅有致。
“如此,就才算是画?”皇帝看了看被苏离改过的画道。
苏离随即解释道:“画作,一有型,二有韵。也不是说方才陛下那一定不是画作,只是只有一墨点,未免深沉了些。陛下为天子,会思虑天下人思虑之事,忧天下人所忧。陛下作这样一幅画,难免有别有用心之人臆测您的心思。苏离这样一改,就只是一朵花,也只能是一朵花。”
皇帝见缝插针道:“你如何知道,这画一定深沉?”
“苏离方才一进殿门,就没有看到没有一个宫侍。照说这是不合规制的,定然是陛下将他们遣散。陛下日理万机,难免疲累,这样不过是想放空自己一会儿。心中积压的事多了,就有想发泄的时候。陛下不觉得,可旁人看来,陛下作画只一黑点,必定会揣测陛下心思混乱,没有了往日的仁心,那些老臣更甚。当然,陛下遣散宫侍,肯定也是因为要召苏离来此。”
“不错,有自己的见解。”皇帝拿着那画赞许地点点头。
见他没有驳回自己的一通胡言乱语,苏离心中大石渐渐放了下来。试探着问道:“不知陛下是有何时要吩咐苏离的?”
皇帝把画放下,又吩咐她道:“坐。”
苏离立马摇头道:“苏离不敢。”
“既然是朕下旨,你照做就是了。”皇帝语气铿锵,苏离便不敢不遵守,只得遵旨。
只见皇帝去了玄宁殿内殿后,便隐匿在书海中。这玄宁殿,亦可算是一藏书殿,同时也是皇帝最喜欢的一座宫殿。其中藏书无数,而且殿内风格奇特,竟颇有外境之风。尤其是那些书柜,上头都雕刻着奇特的纹路,灵巧跳脱。
不久后,皇帝便拿着一份章贴出来递至苏离眼前。苏离接过后便翻开那帖子,只见里头是一份完整的应试卷文。文章整体泛泛无奇,字迹也强差人意,可苏离却能认出这是苏慕的字迹。出乎意料的是待她翻至最后,注脚却生生题着白落衡的名字。可苏离没有震惊,脸上只是失望与无奈。
“你知晓了?”皇帝见其似乎并不出奇。
“苏慕此事,为欺君罔上,探花之名根本不实。还请陛下降罪。”苏离自觉地向皇帝言实。皇帝却制止住她道:“不用跪,此事朕早就知晓。然苏、白两府维系,不能断。”
苏离闻言后,竟然觉得有些许气愤:“所以,连陛下也默许了这件事?可白落衡……”
“白落衡,不能成为一个文人。他是武将之子,生来就应该在战场为国效力。朕知道你要说什么,白落衡的病因,你可知道是为什么?”皇帝脸上赫然表现着,他什么都清楚的样子。
此刻苏离明了,这位仁君,也有不可揣摩的一面。
“他的禁制,是他父亲所为。”皇帝语出惊人。
见她疑惑,皇帝开始娓娓道来:“白倾川,很喜欢两个儿子。他也想让两子似他一般,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可后来万破军的覆灭,让他扭转了想法。长子已经步入正轨,而且学武兴趣浓烈,他不忍扼杀。只好在出生不久的次子身上下手。禁制一种,经脉皆封。而且还特意送了次子远养,让他不受一丝武气浸染。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使他远离纷争,一生顺遂。如今想法覆灭,他不得不重新考虑一番了。那次偷龙转凤之事,朕不过也是顺水推舟了一把。”
“可白落衡,还是依旧无法成为武将啊?”苏离依旧不解。
“你当真,这样以为?”皇帝意味深长地看向苏离道。
听他言外之意,那就是尚有转机了。如此也好,若是真的可以破除禁制,那白落衡也算是可以遂愿了。不过,转机又在何时何地?“敢问陛下,破解之法何在?”
皇帝微微笑道:“尚且不知。但是应该快了。如今朝中两党之势渐显,朕只是暂时没有授意,可白倾川也断然不会如此木然的。”
如此,苏离也算松了一口气。“可,陛下为什么要同我说……”
皇帝看向她笑起来道:“因为朕很喜欢你。”
苏离立即愣住:“啊……?”
“你放心,此喜欢非彼喜欢。我少年时与你父亲…他们,皆为密友。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算是朕的女儿,朕自然喜欢你。我与你说,也只能与你说。一来你是苏、白两府的维系,二来你是白落衡的妻子。说与你知晓是最适当的。”
苏离理清楚,点了点头。
皇帝看着苏离,突然问起道:“你知道谁是你母亲么?”
苏离虽然意外,可还是如实点点头。
“你……”皇帝只是吐了一字,又欲言又止。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完全收回了方才想说的话。
苏离也没有想追问下去,从旁人口中听说的母亲,大抵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抓不住碰不着。有些遗憾,注定永远都是遗憾。
皇帝沉默半晌,此时又有人在殿外通禀,打破了这片沉静。皇帝看看苏离道:“无事了。今日与你说的,不要同任何人说起。”说罢,皇帝又去桌旁拿了两卷画作,“这是朕赏的,你们两府各一幅。今日你来,也只是拿了这画而已。”苏离闻言点点头。
出了玄宁殿,苏离倒是有些觉得怪异。这皇帝虽然贵为国主,可方才做什么都亲力亲为,好似一长者。而且,他说喜欢自己,倒是不像假话。若是真如他所说,少时与父亲为密友,那倒也可以理解。只是,苏离总觉得,皇帝依旧还有言外之意。
身后有随行宫侍过来,帮苏离拿着两卷画作。
而此时有一事,必须立马去办了。吩咐好宫侍,将画作先行送去皇后处,再借口自己还有任务在身,要求她们不得跟来,如此便顺利脱了身。
只是这样一来,就不可明目张胆地问皇祠所在,只好凭着感觉摸索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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