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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站了多久,有人轻碰了一下他的肩头,常铮猛然惊醒,回头就看见一位推着车来的护士,正对他露出职业化的一点微笑:&ldo;先生来看望病人吗?快进去吧,别挡着我们工作。&rdo;
&ldo;……抱歉。&rdo;
两人这一发声,他只好跟着护士一起往里走。杜梁衡那天人烧晕在急诊以后就被医院留下了,从那时候算起到现在已经快两周了,杜梁衡居然说他还在住院,常铮这才起了来探望一回的心思。
杜梁衡穿着日常居家的衣服,气色看着比常铮想象的好,只是说话声音比往常要弱一点。床边摆着医院给家属提供的躺椅,一个望之相貌平平的男人正坐在上面,手里拿着瑞士刀,熟练地给他削水果。
常铮一眼看过去,认出了那是杜梁衡格外钟爱的一种叫苹果梨的东西。顺带着,他也认出了这个男人。那天在杜梁衡家里惊鸿一瞥实在印象深刻,他还来不及忘记这张脸。
杜梁衡原本正神情放松地跟唐昭低声交谈,这一抬头看见常铮进来,立刻拿出一个待客的笑容来:&ldo;麻烦你接电话,还要麻烦你来看我,真是不好意思。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哥,唐昭。&rdo;
顺手把自己买的一袋苹果梨递给已经站起来的唐昭,常铮趁着握手的机会,仔细打量对方:&ldo;你好,我是常铮。&rdo;
唐昭脸上的微笑自然极了:&ldo;我们杜梁衡在这里没有家人,全靠朋友照顾,劳你费心了。&rdo;
就像他没看见袋子里是什么,也忘光了曾经打过照面这件事一样,这个男人的气质干净如山涧,眼底却有深不可测的光。
常铮与他对视几秒,唐昭先挪开目光,转头冲杜梁衡温和地叮嘱:&ldo;这下你有人陪了,那我就先走了?&rdo;
&ldo;嗯,你也该回去了,记得遛狗啊。&rdo;
唐昭点点头:&ldo;放心,一会儿常铮走了你就早点休息,别再画了。&rdo;
真是兄友弟恭,常铮心里觉得实在是不太对劲,但也只能陪着演一个好朋友的戏码。他把唐昭送到病房门口,看着对方转身顺着走廊走远,身后才传来杜梁衡的声音。
&ldo;门开着吧,护士过会儿还要来拔针。&rdo;
一眨眼的功夫,他又是常铮熟悉的那个杜梁衡了。
床头柜上的瓷碟子里还放着唐昭没削完的水果,不等常铮犹豫要不要为了病人继续削,杜梁衡就自己伸手拿了,满不在乎地扯断完整且均匀的一圈圈果皮,隔着一段距离往垃圾桶里一丢。
常铮看看他开始啃的那个一半没皮一半有皮的东西,又看看一旁自己刚带来的一整袋,忽然觉得人家都这么坦荡,自己一个外人,还在这儿尴尬有什么意思。
于是他坐下来,第一句话就没给杜梁衡留面子:&ldo;你什么时候养的狗?&rdo;
&ldo;借的。为了帮我遛狗,他就只能住我那儿,没法去住酒店了。&rdo;
&ldo;……&rdo;常铮被他语气里的理所当然噎了一下:&ldo;你就这么明晃晃地算计他?我看他不像轻易会被人骗的人啊。&rdo;
说起唐昭,杜梁衡整个人都像在发光,笑容暖意盈然,连眼里的一丝怀念都在熠熠生辉:&ldo;对啊,他都能看出来。从小我跟他玩儿心眼,从来就没赢过。&rdo;
常铮忍不住皱起眉头,杜梁衡的状态让他本能地感觉到危险:&ldo;他到底为什么要来?难道上次过来了,就没走?&rdo;
&ldo;我这次生病,不小心让我大姨知道了。家里派他来看看我。&rdo;
&ldo;为了你这个家都不常回的表弟,他能请这么长时间的假?&rdo;
一个接一个问题,哪个都极不客气,杜梁衡这会儿的脾气却好得惊人:&ldo;唐昭是做园林设计的,项目之间一般都能休一段,正好。&rdo;
‐‐真要命,看来是表兄弟俩小时候就一起学素描的孽缘。然后长大了一个做室内装潢设计,一个做园林设计。
&ldo;你这……大叶性肺炎是吧,也不算大病,想瞒着太容易了,何必透给家里。&rdo;
杜梁衡微微笑着,低声答道:&ldo;就算我是成心的,他又为什么要来呢。&rdo;
常铮一时无语,望着眼前这个重新活过来一样的人,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刚才跟唐昭那短短几分钟的相处,常铮分明看清了他左手无名指上有常年戴戒指的痕迹。他不好再细问那头的婚姻里发生了什么,跟杜梁衡如今的心态又有几分联系。自作孽不可活这六个字,此刻在他心头棱角分明地滚过,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这件事从头到尾的荒谬,他都能感知得到,更别说当事人了。可无论是杜梁衡还是刚刚离开的唐昭,似乎都没有一分一毫的慌乱。
这就是一意孤行了吧。没有他的岁月只是蹉跎,唯有他在身边才是活着。既然杜梁衡认定了这么一个人,他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他一径沉默,杜梁衡也并不喜欢单方面的评判,即使对方的千言万语都已经咽了下去。
&ldo;你和陶然,现在怎么样了?&rdo;
常铮被他问得一愣,然后才慢慢把自己从不真实感里抽出来:&ldo;你看出来了?还好吧,还没定,我在等他想清楚。&rdo;
杜梁衡看上去十分笃定:&ldo;既然没有拒绝你,最后就一定会答应。&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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