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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第1页）

谢怀蹲在原地摆了摆手，又指指嗓子，示意他不必多礼，自己不是不打招呼，是眼下说不出话来。

昔日小心谨慎的太医这么自作自受地磋磨了好些年，骨头里的繁文缛节都被大浪淘干净了，现在也十分江湖，被谢怀一摆手，当即撑地站了起来，大大咧咧地问：&ldo;嗓子劈了？我开副药。&rdo;

他回过头去，一边絮叨一边抓了几味药碾碎，&ldo;殿下这些年，听说还好？殿下不曾直接染过毒，这情形大概无例可巡。但好生养着，总想得出办法……&rdo;

谢怀低头笑了笑。

城墙角下的北风一阵紧似一阵，比怀王脸皮还厚的城墙里却一片太平，等到了王城中，更是风波不起。

皇帝近来觉浅，被人小耗子似的一戳胳膊肘，就醒了过来，困顿道：&ldo;……阿鸾？&rdo;

谢鸾捧着盏灯，蹲在他床边，比了个&ldo;嘘&rdo;，轻声说：&ldo;父皇，儿臣是偷偷来的，别告诉别人。&rdo;

他说话还是小孩子腔调，皇帝笑了一下，打着呵欠抬手蹭了蹭小儿子的鼻尖，&ldo;想父皇了？&rdo;

谢鸾恃宠而骄，大胆摇头，&ldo;来告状。&rdo;

皇帝皱了皱眉头，谢鸾凭空长出了二斤眼色，拍着马屁把皇帝扶起来，在背后插了个垫子，开始倒苦水：&ldo;儿臣的外公……唉，又没外人，还叫什么外公，又不熟。国丈他好凶。&rdo;

皇帝抿了口茶，&ldo;朕知道。&rdo;

黎骏归的凶是有理有据有底气的凶‐‐随便一个人被搁在那么一个簪缨问鼎之家里，都会有那份底气。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顶着顾皇后的黑脸娶了黎贵妃，也不会控制不住黎家做大，一路青云直上。

谢鸾继续说：&ldo;父皇要让儿臣当储君，难道就不怕黎家日后越俎代庖么？&rdo;

皇帝慢腾腾道：&ldo;怕啊……所以才要你来，你最精。不然让你二皇兄来么？老二那性子，不出三天就甩手不干了。&rdo;

谢鸾一边扯被子一边问了一句：&ldo;那不是还有我大哥吗？&rdo;

皇帝顿了好半天，谢鸾装作往床上蹭，其实出了一身冷汗。

半晌才听皇帝说道：&ldo;他不行。&rdo;

谢鸾立刻翻了篇，&ldo;可是儿臣害怕啊，总觉得国丈要把儿臣关起来自己爽。父皇，儿臣在陇州听了好些鬼故事，讲的都是北济那个小皇帝被蛇眼摄政王这样那样，哎，真吓人。有一个是说小皇帝还没到十五岁，就满脑袋白头发；还有一个是说摄政王一不高兴，小皇帝就连饭都吃不上……&rdo;

皇帝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声音困倦起来，人又开始糊涂，&ldo;你也大了，都会给我讲故事了……那东西还在不在？给我看看。&rdo;

谢鸾只好又把脑袋钻出来，&ldo;什么东西？&rdo;

皇帝一拧花白的眉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ldo;啪&rdo;地一巴掌冲着他的脑门拍了下来，鼻息咻咻，&ldo;装什么装？是不是玩丢了？！&rdo;

他登基后就被礼官们提点着君子动口，也试图做个仁君，故而从没跟谢鸾动过手。谢鸾一时傻了，捂着脑门没动弹。

皇帝又眯着浑浊的眼睛看了他半天，终于摆摆手，&ldo;怎么是你啊。你没有。&rdo;

皇帝真的老糊涂了。

谢鸾傻愣愣地心想，就算他曾经睿智无双、风光无限过，但他都已经这么糊涂了。这样一个人，怎么还能执掌朝纲，怎么还能一呼百应？他做的错事，难道就能全都推给&ldo;他老了&rdo;这三个字吗？

皇帝真的不该当到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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