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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原来刘徽对她，真的是很好。可她讨厌了他那么久。

若不是韩奉点出&ldo;你家刘公子这么心疼你&rdo;，恐怕直到今天，她也只会以为刘徽不过是以欺负她和调戏她为乐。

如果她忘了今日之事，她还是会继续疏远刘徽吧……

药被那女子捏着她的下巴喂到嘴里，苦涩的味道顿时弥漫口腔。左钧直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来，&ldo;刘爷‐‐&rdo;她虚弱地喊了一声。

面前寒光乍现，女子狰狞的面目退却，左钧直慌忙把嘴里的药吐出来，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竟然真的是刘徽!他手执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卓然屹立。

&ldo;刘爷!&rdo;左钧直惊喜不已地迎上前去，却被他长袖带风甩出的一道劲力推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ldo;到马旁边去!&rdo;刘徽没有回头，明珠光辉之下，左钧直看见他的头发用一根纯白的带子随意系了起来，想来是匆匆赶来的。&ldo;你就不能让爷省点心?&rdo;

左钧直弯起嘴角笑了。他越凶她，她越开心。只是他竟然会武，这个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刘徽平日间总是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样，左钧直就从未见他好好站着或者坐着过。她自幼受的是&ldo;站如松，坐如钟&rdo;的严谨家教，自然在一开始十分看不惯刘徽这种轻浮模样。然而此时，他面色冷然，身躯刚直挺拔，周身竟隐有威仪。左钧直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感觉，刘徽惯常的轻薄仪态之下，似乎藏着许多秘密。这种感觉让她莫名有些惶然，却又更生好奇。

女子冷嗤道：&ldo;刘爷?哼，原来你就是刘徽。来得正好，淮河多少清白女子被卖进了你的繁楼，遭了你的蹂躏!今日我便为她们除你这一害!&rdo;

刘徽昂首道：&ldo;近几年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半面妆想必就是阁下了罢?原来也不过是个带着假面欺负弱小的无能之辈!&rdo;

左钧直见刘徽不但不辩解，反而还激怒那女子，不由得急道：&ldo;这位姐姐，那些女子是被刘爷好心收留，她们大多自愿留下来做了清倌儿，并没有被逼卖身!&rdo;她听说过半面妆，知道她嫉恶如仇，武艺极高，能够隔空取人首级，而见过她真面目之人，鲜有能活下来的。刘徽本与此事无关，只要她知道他是好人，当不会杀他。

那女子哼了一声，&ldo;开青楼便是开青楼，说得倒像是做善事一样!&rdo;她以白帕包了明珠放到一侧，双袖一振，左钧直只听到嗤嗤的细碎破风之声，刘徽长剑寒芒似满天星彗，铛铛裆一片细微金属相撞的声音。

那女子始终在刘徽三尺之外，足下步伐诡谲多变。左钧直心道不妙，不知道那半面妆用的是什么旁门左道的兵器，竟然看都看不见，这样刘徽也未免太吃亏了。

然而渐渐她发现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连她这个不懂武的人都能看出，刘徽的剑法不是一般的精妙。他剑挽繁花，将周身护得密不透风。半面妆攻势连连，金石之音密集如雨，却沾不上刘徽半片衣角。

半面妆赞道：&ldo;好剑法!&rdo;

刘徽道：&ldo;彼此彼此。&rdo;长剑陡然激起一道潋滟剑气，如虹贯日。他合身欺上，疾如惊鸿。半面妆清叱一声，纤细腰肢生生向后折下，长袖如水向外飞出。这一瞬，明明是极厉害的两个招式，左钧直却觉得比那昆曲《牡丹亭》中柳梦梅和杜丽娘两个角儿对戏还要惊艳。同一时间只听到&ldo;嚓&rdo;&ldo;哧&rdo;两道金石布帛破裂之声，刘徽背后顿时出现一道自左肩上到右腰下的又细又长的血口子，鲜血瞬间就染透了白锦衣背，也不知被划了多深。而半面妆的半张面具也被剑气划破掉落在地，现出另半张脸的真面目来。左钧直见到，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眉目倒是极好的，只是眼至额角，有一大片朱砂色，夺目嚣张，宛似赤焰红莲!一时说不清是绝美还是奇丑，只令人觉得妖诡无比。

半面妆怔了一下，厉声怒叱道：&ldo;恶贼!今日定要取你性命!&rdo;说着双手疾挥，飞出数道透着暗蓝色的银芒。

左钧直暗叫不好。刚才刘徽分明是手下留情，不然那剑锋向下几寸，划断的就不是她的面具了。半面妆想必是个惜容之人，脸上天生朱砂记，便用面具相遮。刘徽犯了她这个大忌讳，便惹得她恼羞成怒，要下狠手。那银芒的蓝色如此瑰丽，莫不是淬了毒的!

刘徽不知为何，竟有一刹的迟滞，举剑相格，铮铮清音不绝。左钧直还是隐约听见了利器穿透皮肉的声音。刘徽闷哼一声后退两步，用长剑支住了身躯。手指在胸前疾点数下，咬牙凝眉。左钧直慌慌跑过去扶住刘徽，但见他嘴唇绀紫，额角沁汗，是中毒无疑，气得对着半面妆大声道：&ldo;你这人忒不讲道理!刘爷好心让你，你却对他下毒!&rdo;

半面妆拾了明珠，悠然踱步过来，手中仍然拿着那个玉瓶。

左钧直忽道：&ldo;若我吃忘忧，你可不可以给刘爷解药?&rdo;觉得刘徽扶在她臂上的手指一紧，侧头道：&ldo;我刚刚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她不过想让我忘记今日之事罢了。既然刘爷来了，我吃忘忧，也没什么了。&rdo;

半面妆逼近，冷笑道：&ldo;你本就该吃，反倒与我讨价还价来了。&rdo;

刘徽将左钧直拽到身后，想说话，一张嘴却一口黑血哇地吐了出来，身子猝然痉挛。

半面妆嗤道：&ldo;中了牵机毒还死撑着保人，你倒是条汉子。&rdo;

牵机毒，中毒后腹中剧痛如绞，以致于头足相就，如牵机之状。

左钧直眼看着刘徽疼得大汗淋漓，浑身抽搐，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半面妆分明就是要眼睁睁看着他死，自己却丁点办法都没有，不由得失声大哭起来。左钧直越哭越是伤心，想起当年在刑部大牢前看到受刑后的父亲，也是如此的绝望。她跪坐在地拉着刘徽的手，恨自己无法分担他的痛楚，哭着喃喃说：&ldo;我果然就是一个灾星，谁对我好，谁就会遭难……刘爷，我还是害了你了……&rdo;

左钧直哭得眼前一片模糊，忽见到天边一道白影掠了过来，似一只大鹤，又如流云。半面妆骤然起身，竟是要逃的样子。然而那白影极快，刹那间便至眼前。左钧直慌忙揉了把眼睛，却见那白影是个男子，面上却缚了五指宽的白绫，看不清模样，分明是个瞎子。然而方位拿捏得分毫不差，哪里像是个看不见的人!他姿态飘然若仙，左钧直恍然间竟觉得是&ldo;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rdo;。半面妆方蹿了几步，手足忽然似被缚住一般，整个人被拎了起来。那男子挟了半面妆，眨眼间就消失无踪，仿佛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左钧直看着怀中的月明珠和一个青瓷小瓶，倏然明白过来，忙将那瓷瓶中的药浆喂与刘徽服下。

☆、凤仪刘氏

刘徽服药之后，僵硬的脖颈和手足渐渐松软下来，仍然紧闭双眼。左钧直抱着他的头，心惊肉跳道：&ldo;刘爷你醒醒啊，你不要吓我!&rdo;说了许多声，见他还是状似昏迷，手足发凉，之前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流，抽抽噎噎地骂自己，央求他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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