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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第1页）

实际上美国选民是看走眼了，布什这家伙并不憨厚呐！他打阿富汗的时候憨厚吗？他打伊拉克的时候憨厚吗？最不像话的是他那个&ldo;特别军事法庭&rdo;。一般来说，军事法庭的公开性和透明度多少会要差一点，但传统的军事法庭一般并不对公众保密，被告有权审阅所有起诉自己的证据，没有审判官的一致同意就不能判死刑。布什授权设立的军事法庭（它被称作&ldo;布什法庭&rdo;）却可以自由进行秘密审判，不向被告提供证据，三分之二的法官同意就可以宣判死刑。这就太离谱了。然而面对媒体的质疑，布什居然回答说：&ldo;反正我们的法庭比拉登的法庭要公平，我们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把几千平民都杀死。&rdo;这是什么屁话！你们美国不是最讲人权最讲法治的吗？怎么只要比拉登略好一点就可以自鸣得意了？可是媒体却没有和他再抬杠，可见美国的民众还真是就吃这一套。他们偏就喜欢愣头青。

的确，正如薛涌先生所言：&ldo;在美国历史上，大概很难找到一个比布什讲话更粗野更生愣的总统了。&rdo;比如税收问题，是政府经常要讨论的。民主党议员攻击布什的减税政策，也是反对党的例行公事。这事按照我们的理解，应该心平气和地摆事实，讲道理，充分协商，民主表决。然而布什却硬着脖子说：&ldo;要想增税，除非踏过我的尸体！&rdo;看看，看看，这像不像一言不合就冲出去满世界找砖头的愣小子？可是偏就他能当选。

如此说来，一个人，只要足够土，足够傻，足够愣，足够憨厚，就能当总统了？

当然不是。

败絮其外，金玉其中

实际上小布什这哥们，是看上去很傻，骨子里很精。他说话虽然走调，决策却不离谱。无论是竞选还是执政，都没做过对自己和国家不利的决定。比如他挑选切尼做竞选伙伴，就堪称&ldo;大巧若拙&rdo;。切尼是个不善交际的官僚型人才，既无个人野心，也无竞选能力；而2000年的布什本人，则是个小地方来的土孩子，出自美国第二穷的小州，只不过仗着老爸当过总统，会开开派对而已。一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加一个不善竞选的老头子，两个人搭伴问鼎白宫，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玄乎，因此被媒体评为一着臭棋。然而怎么样呢？赢了。

2004年竞选，大家都猜他这回该换人了。因为切尼有心脏病，当&ldo;备位总统&rdo;并不合适。如果换成鲍威尔，就合适得多。鲍威尔政治立场温和，公众信誉极高，很容易赢得中间派和黑人的拥护。有鲍威尔保驾护航，布什就不用害怕重蹈他老爸一任下台的覆辙。可是小布偏不信邪，还选切尼做搭档，大家又为他捏一把汗。然而怎么样呢？又赢了。

这样一来，小布什就成了一个&ldo;破纪录总统&rdo;，粉碎了一系列历史的诅咒。第一，在美国的历史上，但凡到9月份劳动节时还没领先的候选人肯定失败，然而布什把这个纪录给破了。2000年9月，领先的是戈尔，最后当选的却是布什。第二，在美国的历史上，中期选举时总统的党必败，因为中期选举常常被选民当作表达不满的机会，通过反对总统的党来提醒总统注意。然而布什把这个纪录也破了。他不顾别人的警告，五天内奔袭十五个州，狂飙突进，所向披靡，不但使共和党在众议院增加了议席，而且夺回参议院，让自己的党掌控了国会，也让预言家们看得目瞪口呆。第三，在美国的历史上，靠少数票当选的总统从来只有一任命运，布什又把这个纪录给破了。因此薛涌先生说：&ldo;你现在已感觉不到布什还相信什么历史的先例对他的束缚。&rdo;这样一个人，哪里会是傻帽？

看来，谁要认为布什缺心眼，真正缺心眼的恐怕就是他自己。照我看，布什这家伙是&ldo;败絮其外，金玉其中&rdo;，表面上傻乎乎的，实际上颇有心计。美国中期选举共和党大获全胜之后，布什对媒体发表谈话，十分轻描淡写。他说：&ldo;选举嘛，有时候赢，有时候输，这是很自然的事。&rdo;一副听天由命我行我素的样子。但你要是当真认为他无所谓，那就大错特错了。无所谓？那他五天内奔袭十五个州干什么？这可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显然，布什的傻和憨，是装出来的。土和愣，则一半是本色，一半是作秀，而且是利用本色来作秀。这也正是他的精明之处。正如薛涌先生所言：&ldo;他既然没有精英的智力，索性就不要精英的派头。&rdo;这样反而实在，显得真诚，招人喜欢。不像民主党的候选人，老想搔首弄姿卖弄一下，反倒让人信不过。布什很清楚，拒绝专制的美国人最反感知识权威指手画脚，更不愿意被人用复杂的知识糊弄。这就要反其道而行之。布什是个明白人。

但是，不管他内心深处如何弯弯绕，说话却不弯弯绕，也不能弯弯绕。这固然是为了表现本色，也是政治之所必须。因为美国的选民大多没有文化，也没有耐心。他们头脑简单，性格直率，最讨厌旁征博引卖弄学问，并不认为学问大的人就比自己高明。因此，如果要讨选民喜欢，那么有话你就直说，别扯那么多淡！你要是说了半天还不得要领，他就跟你拜拜了，请他喝鸡尾酒也没有用。所以布什坚持直来直去，坚持说大白话。甚至就连他的前任克林顿也如此。克林顿的学问可是比布什大多了，却也说话不绕弯子，比如：&ldo;我们的国家要向前走，不能倒退。就像我们手中录像机的遥控器，要摁前进的键，快进的键，而不是倒带的键。&rdo;这话土得不能再土，白得不能再白，但大家都听得清楚明白，也就买他的账。

其实，直话直说未必容易，既直白又深刻就更难。正如薛涌先生所言：&ldo;稍有学术训练并且诚实的人都知道，用大白话讲出深刻的道理是最难的。&rdo;同样，有些话看起来很白，实际上很深。就说克林顿前面这段话，便用心良苦。他的意思是：大家都同意我们的国家不能倒退，对吧？那就请把国家的遥控器交给摁快进的键的人，这个人就是我。所以，请大家管好自己手中的遥控器，不要选错了频道选错了台！诸位想想，这难道是废话、蠢话？

遥控器也是大问题

克林顿是聪明的，他知道谁拿着遥控器。小布什也不傻，也知道遥控器谁拿着。谁拿着呢？选民。选民拿着遥控器，选你这个频道，你就上台；不选你这个频道，你就歇菜。这道理，布什懂，戈尔、克里也懂。那么，为什么最后是布什赢了，戈尔和克里输了呢？

这里面当然有太多的原因，但布什的&ldo;土憨傻愣&rdo;和&ldo;直话直说&rdo;肯定让他占了大便宜。美国这个国家是很有意思的。别看它如今是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骨子里却是土得掉渣。我在本书正文中，把美利坚合众国的建国者称为&ldo;蛮荒大陆上的乡巴佬&rdo;。这不是唐突先贤，而是实事求是。只要读一点美国历史，就会知道我所言不诬。

美国既然由一群土得掉渣的乡巴佬在一片蛮荒大陆上建立，则其人民的血液中就难免积淀着野性和蛮劲，甚至引以为荣。正如薛涌先生所言，在他们看来，日本已被那些名牌大学毕业的高分官僚管得死气沉沉，欧洲则被那些头脑复杂的知识分子弄得了无生机，只有美国，因为&ldo;大老粗&rdo;们&ldo;不信邪&rdo;，这才保持了旺盛的创造力和生命力。所以，&ldo;美国人拒绝政治专制，也拒绝文化和知识的专制。一般美国人即使自认是&lso;大老粗&rso;，也从不觉得在政治上需要那些知书达理的人来告诉他们该怎么做。知识界在公共决策中所扮演的角色，在发达国家中是最小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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