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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1页）

媚娘！跟我走吧！

李治险些将这句话说出口，他也欲搭上左手，用力把这个心爱的人拉进怀里，可还没抬起腕子，就觉左膀已被人制住，侧目一看，是长孙无忌‐‐这会儿除了亲舅舅，谁还能上前拉皇帝？

&ldo;时候不早了，请陛下回宫。&rdo;长孙无忌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句话说得格外严肃。

但两人的手仍握在一起，分离简直是最痛苦的酷刑！

&ldo;陛下！&rdo;无忌的口气越发严厉。

这可顾不得颜面了，他们俩是什么辈分大家心里都能算计清楚，若容他们说出什么不堪的话更无法收场。法愿、法灯也凑上来，三位师太齐动手，架住明空双臂。

&ldo;媚娘……&rdo;李治无奈地低吟一声，两人还是被分开了。可就在即将松开的那一刹那，他感觉媚娘把一块手帕之类的东西塞进他右手中。他还想多看媚娘一眼，却见几位宦官和法师迅速将其掩在身后，再也不见那倩影‐‐李治的双眼也不禁湿润了。

&ldo;万岁驾到……&rdo;王伏胜一时惊慌也糊涂了，应该喊&ldo;起驾&rdo;。

这会儿没人纠他的错，群臣一股脑拥着甚至是推着皇帝往外走，长孙无忌更是紧紧抓着皇帝左腕，大步而行，也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紧张，这位当朝第一权臣的手竟也一直在哆嗦，直至山门外才放开皇帝外甥。

李治心中说不出的痛，可眼见满朝文武、皇亲国戚、大德高僧、侍卫宦官，人山人海般都在寺外恭候自己，李治右手缩在袖中，兀自紧紧攥着那条手帕。回宫的短暂路途简直变成了折磨，他僵硬地坐在御辇上，一动不动，矜持着不让泪滴落，唯恐被万千子民看穿他的悲苦和软弱。

大驾登临太极殿，早过了未时，光禄寺备好食物，李治面色苍白心不在焉，只含糊地道了句：&ldo;众臣辛苦，廊下赐食……&rdo;再没客套半句，失魂落魄地起身退殿，长孙无忌、褚遂良也紧皱着眉头，什么也没交代便转身而去。有幸踏进感业寺的人是凤毛麟角，大多数官员不明白缘由，大家以为天热皇帝中暑了，还有人大发感慨：&ldo;今上真乃至诚至孝之主，先帝故去一年还这么痛心疾首。可钦可赞！&rdo;

李治恍恍惚惚回到甘露殿，手中那团帕子早被汗水浸透。他进了寝殿连龙袍冠冕都没脱，挥退所有宫女宦官，这才张开右手，见是块灰布，似是从衲衣上扯的，已被他攥得褶皱不堪，可斑斑朱红之色似有血迹。他越发心神激荡，颤抖着展开观看，见那血书字迹已被汗水浸得模糊，但依稀可以辨出是一首诗，写的是：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相思之情盈于诗间，真可谓笔笔含泪、字字泣血。霎时间，他与媚娘缠绵温存的一幕一幕尽皆浮现脑海！

他再也压抑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把诗掖进怀中，拔足便奔，出了殿门三两步蹦下玉阶。殿外的宦官皆是一惊：&ldo;陛下去哪儿？等等……&rdo;大家奋力追随，却见这位素来文雅的皇帝似疯了一般，在御苑中迅速奔跑，一路向北狂奔下去，不多时已至鹤林院。

薛婕妤也刚从感业寺回来，因为身为女子不便与圣驾群臣一起入宫，所以走掖庭宫穿嘉猷门，绕了一大圈刚踏进鹤林院。

李治远远望见两个身穿素衣的年老宫婢正要掩门，也不知哪来一股急劲儿，跑上前双手猛推，竟一头撞了进去。两个老宫婢被推了个趔趄，定眼一看是皇帝，吓得手足无措。李治气踹吁吁呼道：&ldo;出去传朕命令，任何人不准进来！&rdo;

薛婕妤也受惊匪浅，还没反应过来，李治已牢牢抓住她手腕，快步往里走，绕过正中佛堂，直至斋房后面僻静处。

&ldo;阿弥陀……&rdo;婕妤未及开言，却见李治满面哀色涕泗横流，直挺挺跪倒在她面前，&ldo;不可！快起来！&rdo;

李治却抹着眼泪道：&ldo;雉奴有事相求，您答应我。&rdo;

&ldo;不可如此！折煞臣妾啦！&rdo;薛婕妤抓住李治臂膀又拉又拽，她一介老妇哪有小伙子力气大？三拉两拽也不动，索性也跪下了，&ldo;我的小祖宗哟！你到底怎么了？&rdo;

&ldo;师傅，您帮帮雉奴！&rdo;

&ldo;唉！&rdo;薛婕妤长叹一声道，&ldo;我区区一深宫妇人，有何能为？当年你母后贤名播于天下，尚不曾干预外朝……&rdo;

&ldo;此非朝廷大政，是雉奴的私事。只有您！只有您能帮雉奴！&rdo;

&ldo;什么事啊？起来说。&rdo;

&ldo;不！您先答应我，您不答应我便不起来！&rdo;说罢李治一头扎进婕妤怀中，放声大哭。

&ldo;这、这……&rdo;薛婕妤眼望自己教养十几年的孩子，见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舐犊之情顿时泛起，又哀又怜又心疼，什么清规佛法全忘了，也禁不住哽咽起来，&ldo;别哭，我、我答应你……答应你！&rdo;

第三章驱虎吞狼，媚娘涅槃

一、彼来我往

国忌日的携手激情震撼了感业寺，在场所有人都察觉到明空炽烈的相思之情。而这种举动的后果也相当严重，自那日傍晚她就被关进一间单独的禅房。

这间禅房位于感业寺西北角，是专门看管犯戒之人的地方，阴暗狭小，只有朝南的墙壁上开了个窄窄的窗口，终日不见阳光。外面上了大锁，法乐法师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她，连伺候她的朱儿也不例外；唯独有个干粗活的老尼每天过来两次，从窗口递进来斋饭和净桶‐‐这种待遇已等同于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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