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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1页）

地上坐的女孩子挺倔强，坐正了一下身子，咬咬牙，举起那个方瓶就往嘴里灌，没下去两口，转头哇地就吐了，酒水飞溅。站在旁边的几个妈咪一让，脸上都有不忍之色，其中一个张张嘴要求情，抬眼看到那一群男人狼一样的眼神，硬生生咽下去。

周致寒皱皱眉，转身走出来，站在门口，包厢的公主也在那里，缩头缩脑的，和另一个公主轻声聊天：&ldo;阿美怎么了。&rdo;

&ldo;想换到808去，这边的客人不干。&rdo;

&ldo;这个梁老板人很大方啊，长得也不难看，干嘛一定要换。&rdo;

&ldo;808是她的老相好，阿美喜欢得要命，哎，出来了出来了。&rdo;

阿美是被架出来的，衣服上头发上都是烈酒，整个人好像被放在酒糟里泡过一样，脸上大颗大颗汗，神智不清，极为萎顿，估计那瓶酒真的下去了，喝酒的人知道，一旦过量还要继续喝，而且喝这么急，那感觉真的是生不如死。

周致寒一直等到里面收拾干净，才重新走进去，梁甫成一眼看到她，热情招呼：&rdo;周小姐，来这边坐。&rdo;拍拍身边的位子，招呼公主给她倒酒。

&ldo;不好意思迟到了，梁老板，我们先喝一杯。&rdo;梁甫成没口子答应：&ldo;好好好，来，随意，随意。&rdo;

旁边却有人起哄：&ldo;一杯不够，三杯，三杯，靓女，倒纯的。&rdo;

周致寒还没出声，梁甫成一瞪眼：&ldo;滚，周小姐是斯文人，别在这胡说八道。&rdo;两人轻轻碰杯，周致寒倒是一口喝了，说：&ldo;梁老板最近怎么样？&rdo;

梁甫成样子的确不难看，浓眉大眼，戴副黑边眼镜，中等个子，衣着很讲究，领口鞋头，都一尘不染，不言不动时眉宇间有一股霸悍之气，大概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因此无事便开笑口，此时和周致寒说话，喜上眉梢：&ldo;老样子，天天瞎忙，周小姐你气色倒是越来越好。&rdo;

致寒一笑：&ldo;老了，能好到哪里去。&rdo;

梁甫成眯起眼睛，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膝盖，隔着牛仔裤，他的样子也像很享受似的，不过只在须臾，便抽回手去，摇头说：&ldo;哪里，我认识你多久了？五年？六年？每次见你，都觉得你比上一次更有味道。&rdo;举杯在致寒杯子上一碰，喝了满口。

致寒声色自若，淡淡说：&ldo;梁老板身边美女如云，就不要来洗刷我了，上次我和您说的事，你觉得怎么样。&rdo;

梁甫成拍拍她：&ldo;难得见面，不谈生意，来，跟我玩两盘。&rdo;拿过色钟。

犹豫了一下，致寒绽开笑意，说：&ldo;好啊，三口一杯。&rdo;顺手拿了一块果盘里的葡萄，丢进嘴里。

梁甫成做的生意，普通人插不了手，他没有读过什么书，白手起家，自得精髓，天生的商人，名下有不少正经产业，收益也不坏，但规模最大的还是捞偏门生意，在华南数一数二。对他来说，赚钱相当简单，反而赚到手的钱怎么洗一个底，变成清白家业，是很棘手的问题。

周致寒与他相识多年，都是泛泛，极少数的偶尔一起吃个饭，或应酬场合里见到，彼此闲聊两句，他对致寒向来态度算尊重，言辞中诸多钦慕，都似真诚，这一次周致寒找上门来乃是有求于他，事情相当麻烦，解决的选择又少，否则她决计不会单枪匹马来这种场合，跟一个背景如斯的人深夜对饮。两人玩骰子，致寒运气不错，一路赢多输少，她喝酒也颇爽快，相对甚欢，话题中屡屡想提起自己关心的事，次次被梁甫成挡回去，她知道今晚成算很小，索性丢开，谈谈笑笑到差不多一点，收手说：&ldo;梁老板，我先走。明天还有点事要做。&rdo;

梁甫成神色微微一沉，看了她两眼，说：&ldo;什么事这么重要，要你亲自去做啊？难得见到你，再坐一坐。&rdo;致寒把手袋挽在臂上，拿起一杯酒，生花带笑：&rdo;好啦，要见好容易的，我再熬下去，明天怎么见人，跟我喝这杯，我走了。&rdo;不容分说，站起来刚要喝，忽然包厢的门咣当一声打开又关上，公主哎哎哎叫着：&ldo;先生你找哪位，&rdo;一个高高个子的男人，慢条斯理走进来，说：&ldo;哪位是梁老板。&rdo;

分明是顾子维。

许久后他们绸缪起来，忆起初见面，致寒总忍不住笑他：&ldo;好男人啊，有情有义，为了一个小姐受了委屈，单枪匹马要公道，你怎么想的。&rdo;顾子维不置可否，一笑，将她揽在怀里，淡淡说：&ldo;有情有义不好吗。&rdo;

有情有义甚好，最好。周致寒那时在当场，看顾子维好整以暇向梁甫成要一个说法，文武都准备自己扛下，实在深深震撼。这风月场中来来去去的恩客红颜，多情至滥，一波波简直要溢出来，唯独义气不多见。周遭人看来他的举动最蠢不过，顾子维不以为然：&ldo;我喜不喜欢她不重要，她为了我豁出命来，我不该袖手旁观。&rdo;

他与梁甫成一番对峙，过程并不繁琐，胆识却极关键，最后居然不打不成交，后者赞赏他有担当，虽说不至于真的对欢场女子去道歉，却留下一万现金，交到妈咪手里，权当给阿美的医疗费---那个姑娘一出门立刻送了医院，严重胃出血。

这出戏落幕，周致寒一看表，暗地里叫苦，急忙告辞，出门便打电话：&ldo;很快，很快就回来，不用接，我自己开了车。&rdo;电梯在附二层一开，她走出去忽然就看到顾子维站在那里。

见过两面，也算是熟人，她招呼：&ldo;嗨，你也走了吗？&rdo;

他摇摇头：&ldo;我等你。&rdo;

致寒露出笑容，歪一歪头：&ldo;你怎么知道等得到我。&rdo;

在停车场昏暗的灯光里，顾子维眼睛闪闪发亮，像在夜空中爆裂的寒星，蕴含着狂热能量，似乎一触即发。

他缓缓说：&ldo;我知道。&rdo;

大部分事，结果都在他意料之中。不容置疑，不假思索。

无论过去多少时光，他还是这样说话。

就算两个人中间，自当初到现在，轻舟已过万重山。

周致寒想挣出手，被顾子维加了一点力，按得更紧。他靠近来，眼神灼热，低声说：&ldo;亲爱的，你越来越美了，比我记忆中，睡梦中，都更美。&rdo;

嘴唇已经贴在周致寒的耳轮上，彼此都能听到对方难以平静的呼吸。那个亲吻印在皮肤上的瞬间来临时，周致寒长长吸了一口气，垂下眼去。听到顾子维以低不可闻的喉音，发出压抑的呻吟，又说：&ldo;这五年来，不管在哪里，和什么人在一起，每次我想到你，都忍不住要去射出来。&rdo;这一句入耳，周致寒身体猛往后仰，脸沉似水，严厉地瞪着顾子维，冷冷说：&ldo;你放尊重点。&rdo;

但是顾子维不怕她。他捉紧周致寒的手，拉过来，两个人头靠头，侍者从身边轻轻走过，投来艳羡的一瞥，周围的人都当他们是一对天造地设的佳偶，已然不年轻了，却还有天雷地火一般热烈的感情，无惧于在公共场合隆重作秀。致寒垂下眼，神色冷峻，倘若她会无影手，大概已经有十七八个耳光打在顾子维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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