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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看了沈醉一眼,就知道他又要高谈阔论了,微笑等着。沈醉却把这个机会让了出来,他笑道:“萧掌司为何不向首辅大人说情,这《西厢记》哪里有一点民间小曲的意思?”
萧楚楚没想到沈醉这个关键当口,将她推了出来。她本来没有多少自信,可看着沈醉带笑的清眸,不知哪里又来了勇气,慢慢地道:“这曲本是董解元的《西厢记》诸宫调而来,其中有十四宫调,一百五十一个曲调,本为教坊司曾演之剧,词本重情,句句古意,哪里有半点艳冶之词?就如‘兰闺久寂寞,无事度芳春’之词,也不过是发自心胸真意,非是淫词滥曲。”
刘健当然知道这出戏的来历,他就是看不上朱厚照天天玩乐,所以就拿出来说说,不想这小小教坊司的掌司居然敢直接说破他的错处,不由得有些脸上挂不住了。他冷笑道:“教坊司本是为祭典等国朝重大礼仪所设,其乐曲应雍容典正,陛下年少,哪里就能听这些戏,你身为掌司,自应重惩。今就让礼部来处治。”
刘健是要拿萧楚楚作文章,萧楚楚惊惧后退半步,沈醉笑道:“既然教坊司不能奏乐娱情,岂能化教百姓?从来民间方有新声,就算是《诗经》也是来自周秦之时民间乐曲,首辅岂能不知?”
刘健一惊,这沈醉也太胆大了,直接叫板四书五经之中的《诗经》,怒道:“你敢亵渎圣人之书?”
不想朱厚照咳了一声,他对萧楚楚点了点头,也挡在她的面前,道:“这也不必太纠缠其乐文如何,依朕之见,倒是排演得很用心,加入数人之群舞,正是为贺朕登极之喜,却也是符合礼部教法。不能罚,反而应当赏!”
朱厚照早就酝酿了一段话,就是想让刘健知道他也是有想法的,不是一定要照本宣科。
沈醉没想到朱厚照这么厉害,先前他发现朱厚照果然能查出孝宗皇帝病逝之谜,就有一种隐晦的力量,有深藏不露的一面。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游玩和学习,又觉得朱厚照也不过是个爱玩的少年,谁知他能够反将了刘健一军。
萧楚楚心安了,她本是担忧沈醉为她怼了首辅,感激地看了看朱厚照。朱厚照对她抱以一笑,他本也没想太多,只是想为这姑娘挡一下,能让他开口的女子也不多。
高无心着意抬头,看着这少年皇帝,正是这个人害得她家破人亡,不然,她本是千金小姐怎么可能带罪入了这教坊司,恨意丛生,但听了朱厚照的话,正是赞了那曲中的舞妓改变润色,她的眼神里又多了一种媚色,似乎正在盘算着什么。
刘健走近朱厚照两步,冷语道:“既然陛下金口已开,那臣也不好多言,但愿陛下能少听女乐,不要耽于逸乐,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他又转向沈醉,道:“沈御史,若如此喜欢与司礼监配合,让陛下沉溺游玩,那内阁也将认为不居其位者不应谋其政,好自为之吧!”
沈醉已觉得后背有点出汗,这就是刘健作为内阁首辅已经不喜欢他的存在,甚至已将他归于刘谨一流了。
“司礼监可不敢担这个名,请首辅慎言。”刘谨这时却出言了,他已然看出沈醉对萧楚楚的确不简单,不然也犯不上为了她冲撞刘健,要知道之前沈醉可是让他出过糗,已和内阁走得颇近了。这倒是好事,能够借此把沈醉拉过来,当然更重要的是让皇帝朱厚照开心,显然皇帝也是颇为喜欢这个萧楚楚的。
刘健正要再说,忽见李东阳已过来,先见过朱厚照,然后就对刘健低语了几声,拉了刘健的胳膊,眼色示意他,就是要有大事发生。
刘健抑制怒气,方与李东阳告退下去。
朱厚照和沈醉同时吐出一口气,萧楚楚竟被朱厚照扶了起来,她惶恐不安,就要下跪,却听得朱厚照笑道:“以后你要再编些好本子,来日我也要学戏呢!”
萧楚楚吓得一时不知如何再接这句话,高无心看着萧楚楚的眼光更冷了几分。
沈醉忙拉着萧楚楚再跪下,谢过皇恩。他又让萧楚楚带着高无心等人退下。
这时,刘谨走近沈醉,看了一眼他,方转身服侍朱厚照起驾回宫。
沈醉只觉得一场更大的暴风雨就要来临!更让他的担心的是萧楚楚,以后可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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