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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06 冬瓜糖（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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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瑶见舅舅朝她和二姐挥手示意让她们先走，她便把戴好的帷帽重新整理了一番，便任由二姐拉着她往家的方向去了。只是方才那少年的眼神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苏玉瑶还是不免回头看了两眼。

按舅舅吩咐返回本草堂拿药的厚朴，在舅舅的示意下，将手里的一捧药都递给了那个少年，并一把将他扶了起来。当然，一贯很正直的舅舅也出言训诫了那几个小混混。这些人一向欺软怕硬，见有大人撑腰，便鬼鬼祟祟地跑开了。

“润舟谢过周大夫。”少年踉跄着站起来，却还不忘施礼道谢。

就是这一礼，苏玉瑶信了吴大婶子的话，再是不得宠的庶母教养，再是落魄了的勋贵人家，他依然能有寻常百姓家孩童没有的谦谦之风，她便更同情他了。

“他姓陈，跟哥哥是同窗”，瑾若看了她一眼，见她面有戚戚便拿话开解，“以前阿瑶妹妹你还没来家中时，我便听哥哥从学堂回家就时常说起他，他在学业上很是刻苦用功，按理说他那么好的家世，也不必如此的……”

“二姐，落魄是什么意思？”苏玉瑶还在回味吴大婶子的话。

苏玉瑶没读过什么书，瑾若告诉她，落魄就是从前有钱，现在没钱，家里败了。

“哎”，瑾若接着说，“谁知道呢？不过就算是落魄了，不也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说法吗？”可苏玉瑶明明看到了他衣衫上的几个隐晦补丁，还有他的菜色面孔，在心中想着二姐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但也就一瞬间的事，她晃了晃脑袋，要把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从脑子中清除掉。她觉得还轮不到自己去为一个勋贵落魄公子的将来做打算，以前她这样行事时，阿娘总骂她，“自己家的稀粥没吹凉，还去管人家的面糊！”话虽然糙了点，但理是这么个理，还好是二姐在旁，若是其他人，怕还会误以为自己心仪他呢！

罢了罢了，苏玉瑶打开包着冬瓜糖的纸，把一截冬瓜糖掰成了两小段儿，一段递给了二姐，一段她自己吃。

表层糖霜撒得很厚，吃到嘴里甜津津的，冬瓜糖的硬度也刚刚好，她觉得很好。当然也是这块冬瓜糖的甜，让她回了神，她可不能忘自己现在要做什么。

苏玉瑶她们回家后，舅舅和瑾衡表哥也一前一后地回来了。

书院每个月才放一次假，所以苏玉瑶见到表哥时感觉很亲切，忙不迭地要把冬瓜糖拿来给他吃：“表哥，快尝尝，很甜的，可好吃了。”

“好啊，一月不见，我们阿瑶妹妹又长高了些哟！”苏玉瑶见表哥用他的右手比过自己的头顶，这是在给她这颗小树苗丈量身高呢！

“我呢？我呢？我也长高了吧？”瑾若也凑了过来，非要哥哥也给她量一量。苏玉瑶见他俩“打”成一团，心情也很放松，一旁的舅舅舅母笑得也很开怀。

大家说笑了一会儿，表哥便跟着舅舅去了书房，说是最近书院有擢考，“要是不用功温习，说不定就被润舟兄超过了……”

苏玉瑶一怔，这是她短短两个时辰之内两次听到关于陈润舟的消息。他展现给她的是，被欺负时的忍辱负重，被关怀时的知书达理，从二姐和表哥口中的学业优异，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来，玉瑶，给我也来一根冬瓜糖尝尝。”就在这时，舅母的一句话打乱了她的思绪。舅母一把揽过她来，苏玉瑶感觉到了一阵类似于母亲般的温暖，但显然她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亲密，她全身在这一瞬间僵了一下，甚至往前逃了小半步，才把冬瓜糖递给她。

“舅母……”苏玉瑶慌乱得不敢看向她，她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她知道舅母一定感受到了她的疏离，她会不会对自己有其他的想法呢？

“无妨的”，舅母却很大度地说，“是我方才有些唐突了，我原本是这样对瑾卿和瑾若的……”言下之意，是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了。

苏玉瑶听了，感动是很感动，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内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她，“舅舅一家对你好，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啊”，可谁又知道自己是最贪恋别人给她一丝温暖就百倍回馈的人？

于是她又想到了“美食”这个法子：

“舅母，我看这冬瓜糖挺好吃的，您可会做吗？”

“不会”，舅母有些严肃，“阿瑶，你来我们家的这些日子，一定晓得我们是真心对你的，你没有必要讨好我们，只做你自己就好。想做美食就做，看了书中美食，想试验也尽管倒腾，你后院不是有专门的小厨房吗？不用想着用美食来套近乎，没有必要，相信你冰雪聪明，一定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她正要起身，“而且，你一定要慢慢心安理得去接受别人对你的好，因为你很好也值得。”

这时，花厅里大家都走了，只剩苏玉瑶和雪茶主仆俩。

自打雪茶被派来服侍表姑娘起，周夫人还是第一次说这样重的话。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玉瑶的表情，见她先是有点沮丧，忽而又看不出是生气还是难过，最后竟轻轻地笑出了声来，这样的表姑娘也太奇怪了吧！

苏玉瑶心里是真的挺高兴的，她就喜欢舅母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不像阿娘，总是笑着说阴阳怪气的话。而且方才，她问冬瓜糖怎么做，确实是有讨好的意味。说到底，是自己没有把舅母一家当家人，难怪舅母会生气。

而且她觉得舅母连生气都这么有教养，如果阿娘生气，她今天是少不了一顿打的。从此以后，她要把这里真正当成自己的家。

“走，雪茶，咱们今天下午自己做冬瓜糖吃。”想通了的苏玉瑶脸上挂着笑，拽着雪茶的胳膊飞快地跑回问菊园。

她一回屋就把书架上二姐给她买的美食书翻了出来。

这是前不久半夏才提过来的，提过来的时候，半夏还喜滋滋地邀功，“我们姑娘说表姑娘铁定喜欢。”苏玉瑶记得当时她确实抓了好大一把银瓜子给她做赏赐。

二姐不缺钱，买书都是一套一套的买。这一套书就是四册，主食、小食，菜肴，汤羹各一册，每一本上各色各样的品类加起来足足有七八十样之多呢。

她把小食那册书翻开，从头开始按图索骥，不一会儿便找到了“冬瓜条糖”的条目，上面还配了浅绿色的冬瓜图样，每个步骤也写得很详尽，她简直喜不自胜。

于是她一边吩咐雪茶去后厨拿冬瓜送到自己院中的小厨房，一边低头琢磨。

等雪茶乐颠颠地抱着一块冬瓜出现在小厨房门口，她家的表姑娘已经洗好手系好围裙，把锅碗瓢盆摆了个一溜够。

“表姑娘，用不了这么多吧？”雪茶乍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