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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的雨一直下到了大半夜,一护本来就不怎么喜欢雨天,冬天的雨更是首当其衝。
他窝在被褥里把自己卷成了个蚕宝宝,枕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翻来覆去好半天都没睡着。以往一护窝在家里不怎么活动,今天这运动量已经完全超标,他该累得一沾上枕头就睡过去才对。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哥哥不在身边的关係,他好似全身飘悠悠地吊在空中,脑子里却绷着一根弦,根本安定不下来。
到了后半夜雨终于停了,一护也困倦得迷迷糊糊起来,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过去了,还是只是以为自己睡过去了。总之只是一晃神的功夫,他就忽然被外头的声音给惊醒了。
有人在外面走动说话,声音压得很小,似乎是怕给人听见。一护浑身都重,根本不想动弹,明明听见了那些响动,也装作完全没听见,翻了个身就想要把那些动静给驱走。
很快那些人不再说话,一护只能听见在附近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拖动的声音,继而那些扰人的声音一步步远去,一切又变回了之前的安寧。这本是件好事,但不知为何他却心口一阵阵不安地抽搐,反而变得越发清醒了。心底有个声音在督促他出去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要看一眼就行,再晚只怕就来不及了。
一护被这奇怪的衝动折腾得睡意全无,无可奈何地爬出了温热的被窝。他膝行着挪到门边,悄悄地抬起木栓,把门拉开了一条小缝。
一阵阴寒的夜风卷着雪花扑面而来,一护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又下起了雪。他被这风一吹,差点眼睛都睁不开了。外头已经没有人,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庭院。一护觉得这院子看起来有些诡异的萧索,只能看见月色下一排乾枯的树干枝丫,像是那些童话故事里头巫婆狰狞的手指一样张牙舞爪。
他的视线往下挪,便看见院子里的步道上好几串凌乱的脚印交叠在一起,因为下着雪所以痕跡非常清晰。在那些混杂着泥土与雪的泥泞之中,鲜红的血触目惊心。
一护忽然间浑身都僵硬了,他的大脑快要炸裂开,他根本不能呼吸。
那些血跡顺着脚印一路往外,蔓延到一护视线所不能及的方向。而另一头——他僵硬地转动着眼球,看到血跡中断在了隔壁的门口。
他像个丧失了神智的野兽一般控制不住自己,只想要咆哮,挣扎,好像只有那样猛烈的恐惧才能离他远去。可他的咽喉却像是被什么抓紧了一般,一护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在这样近乎窒息的疯狂里,一护狠狠地推开了门,甚至忘记了自己并不是站着,他爬过门槛的时候还被绊着摔了一跤。
一护拼命伸长了手,隔壁的门并没有关牢,透过那一丝缝隙,他只能看见里面漆黑一片,如同死亡的气息一样阴沉。
白哉是被一阵猛烈的拍门声给惊醒的,他听见一护的声音在外面抽泣,因此白哉连外衣都没拿,赶紧掀开被子就跳起来开门。
“哥哥…哥哥!”
一护也没穿罩衣,披散着长发,就只穿着件在月光下薄得能透出肌肤顏色的内衬趴在他门外。白哉骤然间见到他弟弟这幅打扮,还眼眶通红,哭得浑身发抖,一个劲喊着他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睡醒,一时间竟然差点就硬了。
一护见了他的脸,仿佛终于放下了心,赶紧向他怀里扑。白哉顺势搂住了个投怀送抱的冰疙瘩,被激得浑身一抖,这才总算缓过了神,身为哥哥的理智迅速佔领了高地。
白哉手脚俐落地搂着弟弟就把他抱进了屋,赶紧把一护往自己被窝里塞。一护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白哉这会也想不起睡觉之前还跟一护讨论过的那个问题,被子一扯就把两人一块裹住。他这个不知道吹了多久冷风的傻弟弟浑身冷得就像个冰块,白哉连哆嗦都顾不上,就忙着心疼一护去了。双手抓着弟弟冷冰冰的胳膊按在胸口上给他捂着,还用双腿紧紧夹着弟弟凉呼呼的脚丫。
一护其实冷风对着脑门吹了一阵就缓过来了,从梦魘里清醒了。想起来他们俩现在不住在樱院,而是住在那个顶邪门的椿院里头。他哥哥也没有死在那一天,之后就回来把他给强暴了。半夜做了个噩梦哭唧唧地跑过来求安慰真的很丢脸,但他哥哥二话不说就纵容了他鑽进被窝里,一护这种时候也就只好继续装作自己是个被吓坏的宝宝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护在之前的五年都跟哥哥同床共枕的关係,他被白哉抱在怀里,被属于兄长的气息整个包围,才觉得是真的安了心松了口气。胸口一阵暖意弥漫开来,他也从那个糟心的梦里彻底缓过了劲。
白哉在新房间铺的只是个单人床垫,两个成年男人要紧紧抱在一块才能挤得下。他们俩面对面搂在一块,共着一个枕头,连呼吸都缠在一块,一护却完全没有什么窘迫的感觉。要说奇怪的部分,大概也就只有失去了纹身之后,他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被兄长的触碰撩拨到,反而能坦率地接受这种对于普通兄弟来说更加亲昵的拥抱了。
白哉的体温,味道与沉稳的心跳包围着他,一护的睡意几乎是一瞬间就席捲了他的全身,很快就坠入了梦乡。
白哉把弟弟脸上的泪痕擦了擦,还没来得及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就发现一护已经睡着了。不过哪怕没有问过,白哉从一护这个状态也大概猜出了是怎么回事。他的弟弟虽然按照年龄来说,已经是个成年男人,应该被一个噩梦所击倒,根本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吓得魂不守舍。可假如这个噩梦是有关于朽木白哉的,那显然就需要另当别论了。
白哉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是该高兴还是该忧愁,他只知道明天只怕不会那么容易让他的弟弟再分床睡了。
就像戒烟一样,总要先慢慢减弱对尼古丁的摄入,然后才能讨论彻底停下的可行性。五年的恣心纵欲,白哉心知肚明,他半是故意半是顺水推舟,哪怕每天只做一次,也要让弟弟染上性爱这个癮。他本来就是有意要在这个档口逼一护做出决定,否则他的弟弟早已经习惯了分离“性”与“爱”,就算没了纹身也依然能跟他没羞没躁,却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所以白哉明知道这是为难一护,他还是逼着一护先让步。这着实卑鄙,甚至有点仗势欺人胁迫一护妥协的味道,但白哉已经不可能回头再去跟一护当兄弟了。那条边界线他们早就已经跨过去,哪里还有回头路可走。
但白哉高估了自己的本能,他虽然是个求而不得的男人,但也同时是个把弟弟疼成了自己眼珠子的哥哥。第一天晚上就有了软化的开端,后面他可就难以再硬起心肠了。
话是这么说,但某个地方依然很硬的兄长只能叹口气,认命地一动不动抱着熟睡的弟弟,等另外一个弟弟赶紧顺服地听话。
一护做了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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