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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个出生在农夫家的穷小子,却偏偏长了一副好皮囊,自小便深受妇人宠爱。他是家中的长子,后面还有两个妹妹,克罗珊和瑞秋。克罗珊长到了五岁,不幸死于瘟疫,除她之外,全家奇迹般的挺了过来,瑞秋是在姐姐去世那年冬天出生的。
因为胎位不正,母亲挣扎了一晚上才生下她,靠着教堂修女丰富的接生经验,她侥幸没死于难产。
“地母保佑,我们家的苦难到头了。”父亲拉着他跪倒在泰拉的圣像前,父子俩一遍又一遍的祈祷。
第二年的收成很好,地母升天节到了,领主老爷按照惯例宴请了乡亲们,他是个好人。农夫们的吃相粗俗不堪,打嗝放屁,扯着嗓门拼酒,咂嘴巴扣牙齿,千奇百怪,无所不包。领主没指责任何人,也没多说一句。
大人举杯预祝来年风调雨顺,农夫格兰特,也就是他的父亲,站起来结结巴巴的说自家儿子会唱歌,不介意的话想给老爷献上一曲。
男孩咬着嘴唇,任由父亲牵着到了领主大人一家的面前。他紧张的鞠躬都忘了,父亲按着他的头,向贵族行礼。
“你会唱什么?男孩。”领主右手拿着块猪骨,在喂脚边的猎犬。狗撕扯着骨头,它的牙齿可真尖呐。
猎犬加剧了男孩的紧张,但他并没忘记父亲之前的交代,假如男孩还想唱下去,非得有个贵族老爷赞助不可。
“大,大人,这首歌没名字。”男孩很老实。
这回答引发一阵嗤笑,尤其是领主的儿子,他简直笑岔了气。
“你最好赶紧想一个。”老爷把骨头丢到地上,在裤腿上抹掉了油。
狗儿低下头咬着骨头,尾巴摇的可欢了。
自信又回到了他体内,这首歌是母亲牵着男孩的手在小河边散步时哼唱的。
就叫“河边”吧,男孩报出了歌名,领主儿子再次忍俊不禁。
从一开始的小声低吟转为了高亢的清唱,歌声越来越清晰,占领了这小小城堡的庭院。小少爷的嘲笑不见了,邻居的评头论足也不再困扰他,男孩心中只剩下自己,以及那首歌。
在河岸边的一叶小舟旁,
那地方人人都得独自前往。
此地你看不到冉冉升起的红日,
我们沿着河岸肆意奔跑,
在河边我们纵情欢唱。
我从你的眼神就能知道,
你从未来过这片地方……
他不记得什么时候结束的,只知道周围鸦雀无声。猎犬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宁静,它的骚动换来主人轻轻一脚,狗儿立刻老实了。
领主离开了座位,男孩只见过他几次,每回都被那魁梧的身材震住。
“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他努力的仰起脸,好对上老爷鼓励的目光。
“我叫丹德里安,大人。”男孩说道。
“你唱的很好。”说罢,大人带头鼓起了掌。
未来的诗人靠着天赋,赢得了贵族的赞助,结识了他的一对儿女。从那以后,但凡有外地流浪歌手来领主家献艺,他便会被召到城堡,跟着学习。
转眼间三年过去,瘟疫造成的伤痛早已愈合,再次经过克罗姗的坟前他也很少掉泪了。靠着泰拉的慈悲,母亲因为丧女加上难产而消瘦的脸渐渐丰满起来,早餐吃几片培根亦不再是奢望。
瑞秋长大了,已经快赶上克罗珊当年,于是村口又多了兄妹追逐嬉戏的身影。
那天早晨本来预定要教他乐谱的老师喝的太醉,就放了丹德里安一天假。有领主老爷的照顾,家里日子过的不错,父母攒了些钱,雇得起短工帮忙收获庄稼。他还记得那人叫做瓦尔特,至于姓名,他早忘了。
帮工瓦尔特的帝国语说的不怎么好,自称是从“黎凡特”过来的。丹德里安知道黎凡特在哪儿,听说突厥人霸占了泰拉信徒的土地,将他们统统贬为奴隶。
领主和他儿子常常讨论即将发起的“光荣远征”,丹德里安很乖巧的只听不问,荣耀是贵族的特权,轮不到一个农夫的儿子置喙。
远方的山丘上有几位骑手疾驶而来,领头的骑兵举着一面不常见的旗帜,是红底的白鹰。“帝国鹰……”文化也是诗人必备的素质,他被允许陪着领主的儿子上课,对于贵族来说纹章学乃是必修。光荣远征要开始了吗?丹德里安抱着妹妹给骑手让路,他们明显很着急,即便看到了人速度也并未降低。
皇家的骑手拖着烟尘,一路进了领主的城堡。
三天后,领主就走了,随同出发的还有领地里近半的男性。瓦尔特顶替父亲,加入了出征的队伍。帮工激动的热泪盈眶,套着父亲的硬皮甲,嘴里说着“回家了,回家了。”
领地军队的方向是朝北,并非向西。北方通往都城,知识又一次帮助了丹德里安。
秋天的收获季因为缺少男人,变得比以往困难。领主夫人带头,包括教堂的修女都被动员了。最后一捆收获刚堆进谷仓,空气中已飘来了冬天的味道。
秋叶落尽,百草枯萎,军队没回来。初雪落下,寒风呼啸,依然没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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