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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胡言的,只怕早被锦衣人反讥回去了。
锦衣人反问了一句“此言何意?”,这句反问虽然没有透出什么信息,却隐含几分郑重。李泉前辈的话大约是答在了点子上。只是,锦衣人问的玄清教之事,李泉前辈答的……应该是锦衣人的心结。
郁愤结心……陶锡正大光明地看着锦衣人的神色,他一进来就开始讥嘲戒律司,瞧着肆意,可却半点也看不出来心中有郁愤所结,亦是个心思深沉之辈。
锦衣人指尖摩挲着粗瓷碗,更衬得冰白的手指如玉石雕琢,竟不太有活气。
在所有人都留着一只耳朵准备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时,之前去领号码牌的那个二纹领回来了。他修为略低,靠近了才发现茶棚中气氛有异,但也来不及再做什么了,他目光往陶锡身上一扫,见没有什么指示,便如常走了过去。
二纹领先交给陶锡两个牌子,再去给其他同僚分发号码牌。陶锡转手就将一个递给漓池,道:“前辈,这……”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一声冷笑打断了。
“戒律司的人什么时候也守起了玄清教的规矩?”锦衣人刺道。
他观察入微心思缜密,在之前的几句试探中虽然一直注意着漓池,却也没有忽视戒律司几人的细微反应,转眼已推断出了漓池与他们之间的联系并不密切,便正大光明地挖起人来,对漓池道:“你既然并非戒律司中人,又何必与他们在此久候?不若与我同入甘南城,且看它在玄清教手中是什么模样。”
陶锡面色微冷,他性格沉稳,可也不是只会退让之人:“所以你们立了规矩,就是为了自己可以行使特权吗?”
漓池的手忽然在他肩上轻轻一搭,陶锡耳边响起了只有他能听见的传音:“纠缠在乱麻里是没有意义的,找到线头才能剥丝抽茧。北地的边境,并不只有一个神树村值得注意。”
漓池一手按着陶锡的肩从座位上站起,乌黑的目看着锦衣人:“那便去看看吧。”
锦衣人嘴角一翘,没有接陶锡的话,率先走出了茶棚。
陶锡始终未发一语,李泉前辈要做什么不是他能做主的,那个锦衣人没有领牌子却可以带人直接进入甘南城,无疑是玄清教中的高位。但他记下此事便罢,不必急着掺和。负责处理玄清教问题的并不止有他们这一支队伍,也不是现在才开始行动的。对于梁国的现状来说,玄清教并不是最急着需要处理的问题。
大劫已经开始很久了,这些浑水摸鱼的□□也不是今天才开始折腾的,但之前戒律司可没有像现在这样,把他这种平日负责常驻梁都的七纹领都当做普通的领队撒出去四处乱跑。
陶锡对梁国内部的事情知道的远比其他人要多,就比如这一次,戒律司铺开来的许多像他们一样的队伍,明面上的目的都是相类的针对某些在大劫中浑水摸鱼的势力,暗地中却另有任务——一个只有他们这些至少六纹领以上的领队才知道的真正任务。
此代梁国国主名为胥昌,膝下只得一子一女,胥昌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早早立下公子康为继承人,胥康青春正好,颇有仁厚贤明之相。几个月前,公子康因大劫而忧虑成疾,闭门休养,此后一直未曾露面。
这消息是从宫中放出来的,陶锡开始时并未怀疑,直到他的上峰告诉他,公子康失踪了。
这已经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而更严重的是,公子康的失踪,是戒律司统领私下发现的。在他发现不对之前,所有人都以为公子康只是因病才未露面。
王宫中的消息,被人瞒住了。
什么样的人才能有这样的手笔,在处处皆需戒律司护卫的王宫中瞒住戒律司的耳目?
这件事越是细思,便越叫人心惊。但无论王宫中究竟出了什么变故,现在都已经不是陶锡所要参与的了,那由别人负责,他的任务是尽快找回失踪的公子康。在离开梁都之后,陶锡一直没能寻找到什么线索。李泉前辈给他的模糊暗示看起来与他的任务没有任何联系,可是陶锡在听到暗示之后,却隐隐生出了自己的任务会在那里寻找到突破口的预感。到了他这样的修为,预感就不仅仅只是凡人乱七八糟的感觉了,那意味着确有预示。
在他有了这种预感后,玄清教就已经不再是重点。
找到线头吗?
可李泉前辈又是怎么看出自己另有所困呢?他能看出锦衣人心有郁愤,也能看出自己的心底所密,似乎对自己有所善意,却又同意与锦衣人同行。他究竟是什么人呢?在梁国之中,又想要做什么?
茶棚里的人们在白看了一场交锋后暗自打量着这里最后剩下的戒律司中人,看似隐秘的目光在陶锡的感知下鲜明如夜里的灯烛。
陶锡轻轻摩挲着手上的号码牌,面上平静得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
……
甘南城内。
这本来只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城,既不位于什么战略要地,也没有什么特殊物产,但是现在,在梁国的大地上,甘南城却成为了一座再显眼不过的城池。
无他,在梁国苦气沉闷荒芜哀凉的大地上,任何一个有着生机与活力的地方,都会变得十分显眼。
在梁
国北部边境,吴侯所庇护的县城同样繁华而具有活力,但甘南城中的生机却与吴侯所护之地不同。吴侯所辖之地的繁华与活力是一种红尘滚滚,吵闹且繁杂。那里有新生儿的啼哭,也有病床上的哀叹;有两情相悦的低语,也有邻里不和的争吵;有书院的书声琅琅,也有道边的泼皮嬉笑……这些杂乱的喜怒哀乐共同构成了人间的红尘一味。
但在甘南城中……一个大部分都是由逃荒而来的人组成的地方,自然是与久处安宁中的人们不同的。
这里几乎每个人都在忙碌,包括聚在渠边年幼的孩童。从城外引来的清澈河水在渠中静静淌过,反射出粼粼的波光,正是小孩子们最喜嬉戏的地方,但这几个孩童却围着一只粗而浅的木桶,一个趴在渠边用瓢舀出清凌凌的水倒进桶中,击出晶莹的响花,另几个穿着多齿的笨重木屐在桶里踩踏。
那桶里面装的是洗过的树皮、藤麻、草根之类,他们用力将这些东西捣烂,是为了用来做衣裳的。这些捣出来的纤维与木浆之后会在大蒸锅里被蒸煮烂熟,铺平阴干后,就成了厚实柔韧的纸,颇为坚韧,制成纸裘之后,可以作为冬衣和被子。
天气渐冷,甘南城中逃荒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布衣需要纺线、织布,所花费的时间精力远比纸衣要高得多,要用的桑麻也远比制纸衣所需的材料要难得许多。
这些孩子们捣得很认真,也很卖力,虽然力气小了些,但这是因为人小,而不是因为没吃饱。他们的眼睛是明亮的。
而这样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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