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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急拿轻放（第1页）

案子为什么能审得这么快？是因为张士寻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把事情想清楚了，从而选择了一条最佳的方略。

这纵火的罪名想要安在小五身上，进而牵扯到董宇恒，难度有些大。

小五被抓的时候，身上并没有带引火之物，也没有人亲眼见到他放火，只因火源处仅他一人，形迹可疑，才被当作了纵火的嫌犯。决定性的证据——没有。

而小五在公堂上的辩解也算合理。如果他真想放火烧屋的话，选择的方法也太匪夷所思了，基本毫无脱身脱罪的可能。若是一心报仇的死士也就算了，一个小贼偷为何要如此行事呢？就算他在那屋里一眼看穿了香水的做法，目的达成，也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离开，等无人察觉的时候从院外投掷火把，或是在上工时制造意外引火，哪个办法不比当场点火要强？

眼下虽然小五嫌疑最大，却没有定罪的证据。而因为此案牵涉到董宇恒，波及到夏府，必会成为百官关注的焦点。等各方势力牵扯进来，利用这件案子互相攻讦引发争斗，事情就变得复杂了，而他这个主审更是别想落什么好，甚至会被此案牵累从而丢掉顺天府尹一职。

张士寻想明白了，纵火大罪就像一块高高吊在房梁上的肥肉，看着眼馋，可即使蹦起来都不一定能够得到。而董宇恒派小五去偷香水制作的秘方却是实实在在的，罪名虽小，却能稳稳当当吃下肚去。

既然如此，那么公堂之上，假意追究纵火，实际上却是核实偷盗秘方之罪，董宇恒多半就会像小五一样，认下轻罪自证诚实，然后竭尽全力去辩驳重罪。

张士寻在开堂之前就定下了这个策略，也是如此实施的。

董宇恒本就不是什么智谋之士，商场上无往不利靠的也是夏府的虎威，与他自己的才干无关。他在公堂之上看张士寻大张旗鼓，就一心想想摆脱唆人纵火的罪名。而偷秘方的事却已经顾不上抵赖，反正做过那么多次了，就算东窗事发也不过赔点银子罢了。

结果一如张士寻所料，没花多少功夫就让董宇恒亲口承认了派小五潜入工坊偷盗香水秘方的事，签字画押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而更让张士寻感到惊喜的是在这之后，作坊的管事忽然表态说工坊里也有些易燃之物，只不过平常在内院做工的工人早得了叮嘱，额外小心所以未曾出事。而小五不知道这些规矩，也许是碰倒了什么才无意引起的火灾。

无意！无意好啊！

那么这场火灾就可以定性为意外，迅速结案之后也就没人能拿它做文章了。否则的话火灾起因没个定论，所谓纵火之人又悬而未决，案子拖下去，顺天府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而另一边，董宇恒也希望案件就此了结。小五无心之失导致火灾的话他自己就没什么责任了，那么这起案子就和以前惹出的那些小麻烦没多大区别，定可小事化了。而肖家沈家却是损失了重要的香水作坊，这样的结果岂不美哉？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香水秘方仍未到手，也许可以趁余馥斋损失惨重的机会再试着逼迫一番？

最后，在主子和父母官双方的言语暗示和催促之下，连小五都接受了这个结果。他甚至觉得也许真是自己迷迷糊糊碰倒了什么东西才引发的火灾？

于是，主犯认罪，苦主也没有异议，案子就算结了，甚至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小五因过失导致失火，徒刑三年。董宇恒指使小五偷盗，未遂，但造成余馥斋巨额损失，赔偿白银五千两。

在小五看来，本是杀头的罪名，最后只是关上三年，已经是阿弥陀佛了。而且他出卖了主子，在牢里躲上三年再出来，说不定还更安全些。

而在董宇恒看来，五千两银子虽然有些心疼，但余馥斋的损失显然不止这些，他们店铺里一日的流水就不止这个数目。也不知道在大火中到底烧毁了多少香水，再加上原料器具，肖家沈家怎么也赔了几万两吧！

董宇恒向张士寻保证三天之内把赔款交给苦主之后，就阴笑着离开了顺天府衙。

“舅舅！你已经出来啦？没事吧？”

夏韶文拦住了董宇恒。

“没事没事，赔了些银子而已。哼，早晚要在肖家和沈家身上讨回来！”

夏韶文并不知道公堂上的风云变化，脑子里只有家人报信说董宇恒涉嫌纵火。此时见董宇恒一身轻巧，毫无悔意，第一反应却是往最糟的方向去想了。

“怎么可能只赔点银子？不是纵火大案吗！难道是买通了顺天府尹？不行，舅舅，你必须得把事情说清楚了，否则父亲那边没法交代！”

董宇恒知道糊弄不过去，只好把事情简单地和夏韶文说了一下，最后还为自己辩解道：

“你也别怪舅舅做那见不得光的事情，京城里商户林立，做买卖哪那么容易？不用点非常手段，光靠相府的招牌也成不了事！我这可都是为了家里好啊！”

董宇恒的所作所为，夏韶文多少也知道一点。只是派人偷秘方的话还真不是什么新鲜事。确认了没有纵火大案扣在夏家头上，夏韶文也就松了一口气。

“唉，舅舅，以后行事还是小心些得好。若是真沾上了杀人放火的事情，就是父亲也保不了你！”

“知道了知道了。”

董宇恒连夏伯严的话也只是敷衍应付，又怎么会把小辈的劝诫放在心上？他勾住夏韶文的肩头，说道：

“走走走，到锦楼陪舅舅喝一杯。方才被抓的时候真吓着我了，这压惊酒可免不了！”

夏韶文在报馆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哪有功夫陪董宇恒喝酒？他拨开了董宇恒的手臂，又叮嘱他几句，就回返报馆了。

而夏韶文和董宇恒谁都没有注意到，案件审理完毕之后，顺天府衙门前贴出了一张告示。

那告示大意是说余馥斋作坊起火一案乃是外人觊觎香水秘方引起的，顺天府由此案重新认识了秘方秘技的价值和重要性。据悉京城之中有偷师窃技纠纷的不在少数，但向来不被官府重视。为了保护商户工匠的利益，振兴京城商事，顺天府决定重新审理此类旧案。有冤在身的可向府衙提交诉状，顺天府会尽快升堂处断。不管案件涉及到什么样的权贵，一经查实，决不姑息！

——这才是张士寻的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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