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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最后的告别（第1页）

不知道何时，陈希亮已经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时，楚楚和表哥已经离开，除了灯光点点，周围寂静得可怕！柳三变的记忆已经全部涌来，完全占据了脑海！想到明日就要问斩，他不禁悲痛难忍，掉下眼泪来。

父亲、母亲、倩娘、涚儿、大哥、二哥，你们在哪里？三变明日就要离开人世，你们都不来见我最后一面吗？你们相信三变会干那苟且龌蹉之事吗？三变心里反复默念着这几个名字，不时望着楼梯处是不是会突然来一个人，可是等了很久，没有一个人来。

突然，楼梯口那里出现说话声，三变赶紧偏头一看，是大哥、二哥！

“大哥，二哥，你们终于来了啊！”一见到大哥，二哥，柳三变情难自已，痛哭起来。

那两人都没有接话！

那走在前面的略大，穿着绛红色衣裳，年纪约莫三十左右。只见他面无表情，一脸沉默。走在后面的穿着白色衣裳，年纪约莫二十四五，表情写满不安和惊慌。

“涚儿！你怎么来了！快来让爹爹看看！”三变这时候才看到后面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孩，那不就是自己日盼夜盼的儿子柳涚吗？

那黄头小儿看到三变，显得很是陌生！突然那小孩伸出右手指着柳三变道“你不是我爹，你是强奸犯！是恶人！”

听到这话，三变突然怔住了，竟然做不出任何回应。强奸犯这样的词，小孩子怎么会知道？

那大哥慢慢走到铁栏杆前，也没蹲下，说道“我从京城赶来。二弟从崇安赶来。听二弟讲，他们本来不想带涚儿来的。可是母亲坚决要求带上他！倩娘死活不让带，母亲以死相逼，才得以让丫鬟多福带着他来！”大哥仍然表情平静如水。

“倩娘怎么没有来？她不来见我最后一面吗？”三变急切地问道。双手不禁紧紧握着栏杆。

“倩娘已经改嫁了！”那二哥缓缓说道。

听到这里，三变缓缓低下头，那不争气的狗尿眼泪又顺着脸颊流下来。三变一拳锤在地上，狠狠说道“我都还没死，她怎么可以改嫁？”

三变和倩娘同在崇安居住，两人父亲是旧交，但两人从未谋面。三变清晰地回忆起新婚时的情景。倩娘十五岁嫁过来为人妻，虽然长得甜美可爱，可是害羞得从没有露出过笑脸。三变呼唤她，她也是低着头对着墙壁的暗处，一再呼唤也不敢回头。十六岁才舒展眉头，并产下爱子柳涚，两人山盟海誓，永不分离。

可是，现在怎么突然就改嫁了？于情于理于法都不可能的！“什么时候改的嫁？是不是受到她父兄的逼迫？”三变擦干眼泪，问道。

二哥听到这里，叹了口气道“你出事后，消息飞快传到崇安！她父兄过来说了几次，我们理亏，母亲也拗不过，就同意改嫁了。倩娘没有受到逼迫，是自愿的！那新夫家看了日子，明日是下元节，刚好大冲对大喜，可消灾减厄，明天举行婚礼！”

听到这里，三变气得瑟瑟发抖，两手居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明天老子砍头，他们大婚！狗男女！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三变扯着嗓子喊道，直到再也喊不出来！

几人无话，周围死一样沉寂！过了良久，三变突然抬头问道“父亲大人知道我问斩的消息吗？他都不来见我最后一面吗？我是冤枉的，他不替我伸冤吗？”

大哥两眼瞪圆，带着怒气大声说道“父亲大人知道此事后，大为震怒！你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还抓奸在场，你还说你冤枉？我临走前，父亲已经特意让我转告你，他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听到到这里，三变不但没有掉下眼泪，反而大笑起来“天下居然有这样的父亲！可笑！都说虎毒不食子！罢了！”

那兄弟俩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任凭诡异的笑声响彻在这偌大而宽广的死牢里。

“你们是不是也没有我这样的兄弟？”那三变继续笑道，对着两兄弟问道。

两兄弟沉默，没有回答。看来是默认了！

三变又想到了母亲，不禁心里突然一阵剧痛，像一把尖刀直直插在心脏上！从小时候记事开始，和母亲相处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一般，悉数涌入大脑。母亲今年六十三岁，本来身体就不太好，不知道受不受得了这个打击！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母亲在默默付出，刚好可以有些回报了，却要天各一方，白发人送黑发人。想到这里，三变放声大哭起来。

哭了很久，三变问道“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母亲了！母亲！母亲怎么样了？她可有带话给我？”

二哥看着三变这模样“母亲知道这个消息后，终日以泪洗面，现在双眼已经瞎了！”二哥说道这里，语带哽咽。又继续说道“母亲头发已经全白，几天都吃不下一口饭，已经消瘦得不成样子！”

三变听到这里，哭得撕心裂肺。

二哥擦干眼泪，吞吞吐吐地说道“母亲……母亲，可能大限快到了！”

大哥听到这里，也语带哽咽，侧过脸去，小声哭了起来。

三变想到母亲，不禁又想到那群冤枉他的坏人的嘴脸！“侯勇，邹三娘，王妈，你们这些狗养的！你们不得好死，老子此生不能报仇，来生一定得报！”

过了很久，几人都没有说话。一会儿，大哥开口说道“涚儿已经过继给我，你的任何事情我都会绝口不提！你就安心地去吧！明日行刑现场，我们已经联系好了收尸人，我们就不去现场了！”两兄弟又待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了！

日盼夜盼，盼着亲人能够到来，却是这样一个结果！妻子背叛，儿子鄙夷，父亲放弃，哥哥置之不理！不过也好，全世界都抛弃了三变，他也就赤条条一人，了无牵挂了！难怪真实历史上，柳永死亡却无人收尸，即使自己有儿子也无人收尸。

也许自始至终自己就是这个世界多余的一人！明日的诀别，也许还是一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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