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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嫣病了。
前晚在伏牛客栈住下,令狐勇一夜无梦,第二天大清早不敢耽搁,早早起床,收拾好行礼,备好马车,却久不见阿嫣起身,便去敲门,未见回应。急坏了令狐勇,一掌过去,门栓立断,门打开了,进到屋内,但见阿嫣躺在床上,覆盖被褥,脸绯红,却在打寒颤,外边这么大声响没惊醒她,依然昏睡不醒。令狐勇继续喊了几声,她好似半梦半醒,手伸出来在帐中抓挠,在说梦话“亚父!侬们回去吧……我们不要去长安了。”令狐勇探了一下额头,滚水一般烫,心中自语道“不好,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病了。”
听到声响的司马错以为发生什么事,立即上楼来查看,见门栓被打烂,立马发作“咋能将门打烂嘛,有甚事可以慢慢来嘛。这门栓可是秦岭青冈木做的,结实得很,值三十文呢。”
令狐勇见嫣儿病得如此急重,正心烦意乱,“亭长,待会我赔一两银即是。现在我女儿生病了,可知附近悬壶医家。”
“生病了也不要急嘛。你看我这门栓……”
令狐勇急忙掏出一串钱,欲猛拍于桌案,举到半空中又放了,放在桌子上,“实在是给亭长大人惹麻烦了,这些权当赔偿门栓了。”
司马错拿过之后,说“不好意思,本亭长又贪财了。”旋即又说道,“青龙镇有一位老郎中,就是街尾惠仁堂的诸葛先生。另外,前几日,从长安还来了一位郎中到本亭报备,说是要去亳州学膏方,这些天无人结伴东行,因与街上绸缎店店主南宫悦是堂兄妹,故暂住在绸缎店。依本亭之见,诸葛先生是老郎中,居青龙镇悬壶多年,去请他应比较妥当。”
令狐勇来不及谢,便夺门而出。此时,二娘端了一盆热水上楼来,看见被掌力击断的门栓,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二娘其实是范阳安节度使派出的斥候,复姓宇文名兰。昨夜令狐勇虽然已经看出了些端倪,但他拿不准这个胡女到底是什么人。
范阳安节度使与朝中李丞相已是水火不容,另外,西北节度使与东北节度使为了在大唐天子面前争宠有嫌隙,历来不和。十年前,从岭南来的张丞相刚正不阿,颇懂得识人术,曾劝告天子,范阳安节度使有反骨,欲早除之。可天子对自己一手缔造的繁荣大唐自信不已,认为一个小小的范阳节度使——那个胖子能掀起多大的浪花。
可那个胖子真的要反了,大雨欲来风满楼。作为函谷关与潼关之间的青龙镇马上要风起云涌了。
令狐勇找到惠仁堂,见诸葛老先生正在坐诊给人看病把脉。诸葛先生见有人来,不急不慢地说“请坐,稍等。”令狐勇见诸葛先生一点不急,想这不知要等到何时去了,嫣儿尚在昏睡之中,便走过去,拉起老先生就走,边走边说“先生,快去救我女儿。”
诸葛先生本已老态,从未见这阵势,且还是被另一老者劫着走,一边欲挣脱,一边又不得不被扯着来到伏牛客栈,到了客栈令狐勇停下来,诸葛老先生忙着喘粗气,欲反过神来再与令狐勇理论。不料令狐勇抱拳先道歉刚才的鲁莽之举,说“女儿病重,昏睡在床,请先生急救。”诸葛先生行医多年,在本地也是大医,活人无数,听到如此说,便放下成见随令狐勇上楼。
他给令狐嫣诊脉,见高热神昏谵语,脉却沉微弱。怪诞,行医多年,他也有些拿捏不准了,这种大热,病人脉象还这般微弱?思索再三,当先退热为主,急忙开了一副白虎汤,着二娘去惠仁堂抓来煎煮,又从随身携带的药袋中取出一颗三棱针,将十宣扎破,挤出一滴滴暗红色的血。
令狐勇看在眼里,心中很不是滋味,人未到长安,嫣儿却如此病重,不知何日才能好起来。都怪自己想赶紧到长安,晓行露宿,没有安顿好。虽然她要强,调皮,可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家,一路走来上千里,哪经得起这番折腾。真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如何跟大哥交待。
不久,二娘将白虎汤熬好,递了上来,令狐勇接过茶盘,在交接那一刻,他感觉到了二娘的内力深厚,盘中汤药经过上楼走动,药面竟然纹丝不动,如静水一般。这让令狐勇心中诧异,按理这般高手都是藏真露拙,怎会在我面前显出这一手,莫非她知我底细?噢,想起来了,是早上那门栓,唉!情急之下怎犯如此错误呢?可这个胡女为何要示威于我,我与她并无过节啊?莫非嫣儿的病与她有关?
越想越急,感觉手足无措,但又不能显现出来。他将汤药调凉,欲灌进嫣儿嘴里,嫣儿还是神昏詹语,开始说梦话要回去,这会又说“亚父,侬们赶紧去长安,去见徐臣……”。令狐勇不知所措,药没法灌。诸葛先生说“扶着坐起,捏住下巴,赶紧灌进去。”于是扶阿嫣坐起,将汤药灌了进去,拍拍她的背后,再将她躺下放平。
诸葛先生欲回惠仁堂,不料阿嫣咳嗽几声,突然惊厥抽搐起来。诸葛先生见状,不顾身迈,几步迈到床边,捏住阿嫣的脚腕,又从医包里摸出一根毫针,对准涌泉穴扎去。
阿嫣停止了抽搐,可吓坏了令狐勇,不停喊“阿嫣!阿嫣!阿嫣!……”可任其怎么喊阿嫣就是不醒。
诸葛先生冷冷地说到“老朽的医术有限,小娘子的病,如服了药热退了,就算好了。如果还不退,抽搐发作,老朽也没办法,另请高明吧。我且回堂去了。”
“先生,您不能走啊。”
诸葛先生拱手作揖,出门而去。
“阿嫣,阿嫣,你可要醒过来……”
“这可如何是好啊。”
待诸葛先生走了个把时辰,阿嫣还是昏睡谵语,高热依然不见退。令狐勇冷静下来,不能再这般等下去,得去请另外那位先生来再看看,于是来到绸缎店。
绸缎店离伏牛客栈不远,走近见一红衣女子正在柜台边,圆脸,身材丰腴,手托香腮,若有所思。见令狐勇前来,便起身,笑起来颊部现两酒窝,甚是可爱。
“老先生,您是要买布吗?我这里有绸布、夏布,不少品种的。”
令狐勇直接问“请问你家是否有位郎中。”
“噢,老先生是来请郎中啊,那是小女子的堂兄,此刻正在后院呢。”说完,马上朝后院喊“南宫郎中,有人请。”
“南宫?”
“是啊!兄长南宫寒,在下南宫悦。难道老先生认识兄长?”南宫悦甜甜地笑问道。
“哦,不!不!不认识。”
不久,便见一青衣男子从后院出来,手持折扇,衣袂飘飘,好生潇洒,却着一双官靴。此靴只有少数人知晓,黑面,内衬白绸,有一处不起眼的松紧带。令狐勇再看模样,大惊,难道是……可转念一想,那位故人年长自己几岁,不可能三十年模样不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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