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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哑狗与少年（第2页）

他还记得，那时候还住大院儿，他才五六岁，每天只知道看动画片，吃零嘴儿，去动物园看大老虎，他在遇见小叫花子之前以为，所有孩子小时候都是这么过的。

直到，一个夏天的傍晚，衣衫褴褛的一家人出现，是一对青年夫妻带着一个看着七八岁大的孩子，乱糟糟的半长发，脏兮兮的脸，瘦枯的身体。

大院儿里其他人家都很有眼色地各回各家，狠狠把门拍上，拒绝的意味都体现得很直白。

只有王初一还坐在石凳上摆弄玩具车，爷爷奶奶在一边扇扇子赶蚊子，那对夫妻看了看王初一爷爷奶奶斯文干净的模样，怯懦地往门外缩。

“我家吃过晚饭了，只有面了，行吗？”王初一的奶奶突然走上前，问了一句，白净的脸上挂着温和略带歉意的笑容。

那对夫妻又是激动又是难以置信，甚至想给老太太行个大礼，被拦了下来。

王初一的爷爷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进屋去煮面，而不怕生的王初一已经大着胆子去找那个小男孩玩了，但是却百般受挫，无论他说什么，这个男孩子就是一言不发，身体僵硬在那里，连个表情也不给他。

其实给了表情也看不出来，男孩的脸太脏了，唯一能看得清的是他那双不甚大却明亮的眼睛，透露着惶恐不安。

“我孩子不会讲话。”男孩的母亲尴尬地解释，望着眼前活蹦乱跳叽叽喳喳的王初一一阵羡慕。

“叫什么名字呢？”王初一的奶奶看着小男孩，一阵怜惜。

“哑狗。贱名好养活，我们这种人孩子能活得比我们长，就够了。”男孩的父亲看着孩子，冒着傻气地笑着解释：“我们家哑狗啊，从小就跟着我们吃苦，都没吃饱过肚子，但是个子也高，身板也壮，特别好养！”

男孩似乎感应到自己的名字，回头看了自己的父母一眼，低下了头，任凭王初一怎么招惹他都不理。

王初一爷爷端着一大锅热汤面出来的时候，男孩子闻到香气，猛地抬头，急不可耐地伸长了脖子，眼里迸发出的，是一个动物对食物的原始渴望。

王初一看着稀奇，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让他觉得那碗面就是山珍海味，就闹着也要吃面，爷爷拿他没办法，又给他去煮面，王初一还强调，要加两个蛋。

哑狗看着他，似乎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吃面的动作却从未停下，真的是时隔已久的一顿饭了，不是馊的也不是臭的，甚至还是香喷喷热腾腾的，眼眶有点湿。

当王初一用不甚有力的小胳膊颤巍巍地把滴了香油的鸡蛋喂到他嘴里的时候，他觉得眼眶一热，眼泪直往下掉，王初一还不停地把鸡蛋往他嘴里塞，咿咿呀呀地说哥哥吃呀！吃呀！初一一个，哥哥一个！

从来没有人喂过他饭，他虽然不知道喂饭的含义，但是他也见过，别人家的父母喂孩子吃东西，他自打有记忆，就是一直在垃圾堆里自己找吃的。

哑狗因为是小孩，所以很多人愿意给他施舍吃的，但是大部分人对他手脚健全的父母无甚好感，就像今天王初一的奶奶，如果不是因为哑狗，也不会发这个善心。

哑狗从小就很少吃饱，乞讨来的食物常常还要被父母分去大半，他有时候也会蹦出要是没有爸爸妈妈就好了的想法，虽然不明白道理，但是隐隐约约觉得这是很不好的想法。

吃完面以后，哑狗父母跟王初一爷爷奶奶闲聊，王初一跟哑狗摆弄自己的玩具车，但是哑狗看起来没什么兴趣，左顾右盼不知道在想什么，找准了时机把王初一拉到了一边。

王初一看着眼前把自己拉倒角落跟自己啊呜啊呜的哑狗，心里十分满足，学着电视里的腔调跟他说：“我对你好吧！我跟你讲！以后你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哑狗更急了，啊呜啊呜地说个不停，王初一一想，咱不能跌份儿啊，就拍着胸脯说，哥们懂你，真的，你说什么，我都能懂。

所以，当哑狗从自己的后颈拔出那枚硬片，流了一脖子蓝色血液的时候王初一掐着自己的大腿，楞是故作镇定的样子滑稽至极，哑狗本来因为硬生生拔出硬片疼得揪在一起的小脸突然笑开了花，眼睛弯弯的特别好看。

扯淡就是扯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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