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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吴伯伯的糕铺吃糕吧,这眼看已过了中午,我们还没有吃饭呢,这肚子饿的。”已经下了山的郑语对大家说道。
“好,我们去吧,就在前头了。”郑如附和。
郑苹苦涩地笑笑,勉强点点头。当她刚刚跨进糕铺的时候,泪水差点儿就流了下来。多么熟悉的场景,吴掌柜在给客人装着梅花糕,一脸笑意。刚出笼的梅花糕洋溢着热气,满室香甜,满室朦胧,满室回忆。郑苹明白,她,再也回不去了。
郑如和郑语去买糕,郑苹站在他曾经站过的地方,一寸土地,一缕相思,满载着她的苦楚,却不知该寄向何方。她望着幽远而深邃的小巷,青绿色的砖片,灰黑的墙瓦,那般绵长,似乎还是昨日,却已是回不到的当初。
“郑苹,进来呀。”郑语过来拉着郑苹的袖子。
郑苹看着她的姐姐郑语,又转头望向小巷:“还记得吗?我们遇见……”
郑语怎会忘记,那是她第一次认识远陵,从此她的心里就住下了一个永远不会忘记的人。她爱怜地看着妹妹郑苹,她明白郑苹想说什么。她搂过郑苹的肩膀,轻唤:“妹妹……”
郑如手上拿着香酥的梅花糕,蓦然回头,看到两个妹妹,不知为何,那一刻热泪盈眶。她们是最亲的姐妹,没有什么可以拆散她们,她们,永远在一起。
糕铺的客人来往不断,来了,又走了,吆喝声,叫卖声,隔了一个时空,,像遥远的一个世纪,记不起也无从记起。那个下午,她们就坐在糕铺里,几杯清茶,几块蒸糕,或托着腮,或枕着手臂,看着门外,看着各自,看着太阳从东边一直往西慢慢下沉。一个下午,融成一段时光,不想过去,不念未来。
夜晚,香山寺的红灯笼随着风左右摇曳着,穗子像扯不断的柳絮,一排排杨树的树叶哗哗响。黑夜透着几分清静和空灵。万籁俱寂,点点星子宛若明眸,在夜空上明亮地闪烁着,几缕云丝悠悠飘过,月色朦胧。
“午初,有没有打听?”七王爷萧绎站在自己的房间里,手上还拿着一支尚未搁下的画笔,问道面前的仆人,脸上有几分焦急。
“奴才去打探了,那姑娘是离顾山镇不远处云水镇上的一个村庄里的……”午初谨慎答道,垂着手,一字一顿。
“嗯,好。那,具体点……”萧绎看着他点点头,搁下笔,走近了一些,低声问道。
午初明白地颔首,靠近了萧绎,压低声音道:“那姑娘叫王郑苹,是王家的三女儿,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大姐叫王郑如,二姐叫王郑语。底下还有两个弟弟。郑苹姑娘今年十八岁,王家三个姑娘都未婚嫁,父母健在。王家本是北方人氏,家道中落来到南方,他家行医,父亲也算是寒门士子。”
萧绎听清楚了,略略思索,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脑海里浮现起山间道上见着的郑苹,还有一个他放在心底已经几年的女子。他沉默不语,很久才低声问午初:“你那日见着郑苹姑娘,可想起什么?”
“奴才不敢说。”午初诚惶诚恐。
萧绎知道午初心里是清楚的,毕竟午初跟了他那么多年。他自嘲般地笑笑,带着万般的无奈和苦涩:“是啊,太像了。连我第一眼见着她,都不敢相信。我以为是我的幻觉,我以为是,是意宁……”
说到这里,萧绎低下头,痴痴地笑自己,是的,他恨自己,恨自己连最爱的女人都保不住,他算什么王爷。他心很痛,脑海里一幕幕浮起当年的情景,那些欢愉,那些共剪烛花,那些说好的不离不弃。他愤恨地敲了一下桌案,眼睛里流下了泪水,轻声地喃喃自语:“当年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
午初赶忙拉住七王爷,带点激动道:“不,不,不是的。王爷,这不是您的错。裴王妃一时想不开,自寻短见,这,与您无关啊。”
“若不是当初我为了一点小事情与她争吵,她怎么会想不开。”萧绎陷入深深的自责,“我对不住她,这些年我一直不安心,可是,我再也没有办法去弥补。”
午初明白王爷的心,他知道王爷对裴王妃情深意重。他又怎么会忘记,那个冬天,雨雪交加,就在那一晚,裴王妃自尽于王府西阁。那一晚,七王爷哭尽了泪水,从此视桃红柳绿为枯槁,不再动心。直到在山间遇见郑苹姑娘,他才从王爷的眼里看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那时他眼里闪过的怦然心动。
过了很久,萧绎总算是平静了一些,情绪慢慢缓和。他坐下对午初道:“如果可以,我想将郑苹姑娘带回王府。上天让我遇见她,是对我莫大的恩赐……”
午初眉开眼笑,点头道:“只要王爷愿意,奴才可以为您办好一切,竭尽全力。”
萧绎点头:“不急这一时,你只管先安排着。”
午初道:“是,奴才明白。”
萧绎一个人又想了好大一会,良久才悄悄地问午初:“当年的事情,你可曾觉得有几分蹊跷?这半年来,我常常想起意宁,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许是我多想了。”他叹了一口气,提及过往,他总是满腹的心酸和苦楚。
午初心里也是清楚的,王爷对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至今无法释怀。虽说他也是当事人之一,可对于裴王妃自尽,他也无法相信。然而事实摆放在那里,就是怀疑,也无从追究起,更何况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还能知晓些什么。
午初劝说道:“奴才也不知道,王爷还是不要再多想了,就让这些事情随风去吧。”
忘记一些事情谈何容易,萧绎苦笑:“罢了,罢了。就像你说的,让它随风去吧。”
萧绎和午初在屋子里说着,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们的话竟全部被门口刚好路过的徐妃听了进去。徐妃与姒云本是无心路过,却无意间听到萧绎提起裴意宁的名字,徐妃起了疑心,躲在暗处,偷偷靠了窗户,一五一十把他们的对话全部听了进去。直到午初要出来了,徐妃才带着姒云气愤地离开。
“他还是在怀疑我。”徐妃心里清楚是她自己害死了裴意宁,可是她不许任何人来怀疑她,尤其是七王爷萧绎。
姒云走到徐妃身边:“娘娘息怒啊,也许王爷就是随便说说。更何况王爷不是说了么,让这件事情随风去好了。”
走着走着,徐妃忽然停下,思忖片刻,眼神犀利地望着身边的姒云:“他怎么会突然怀疑起来?你不是说当年的人都已经消失了么?”
姒云知道不好,徐妃怀疑到她的头上了,赶忙澄清:“娘娘,知道这件事的人的确都已消失了。只有娘娘和奴婢知道而已。”姒云抬眼直直地看着徐妃,带着几分畏惧:“娘娘,您是,怀疑奴婢?”
徐妃见姒云不像是撒谎,平淡地一笑,但语调有些重:“哪里,我怎么会怀疑你?”说完大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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