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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远宁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莫淑没想到慕容远宁这般抬举她,转念又一想,以慕容远宁兵不厌诈的性格,可是查出什么奇怪的了。陆巧儿则是以为如今南燕南北皆有政事要处理,定是敷衍自家郡主的婚事,甚是不快。
慕容远佑没想到慕容远宁这么快就要动手,他本想着虽然如今莫淑在慕容远宁这里住着,但是毕竟也没什么关系,自己想要说到自己这个阵营也是个容易的事情。现在慕容远宁这么积极,倒让他觉得莫淑更加抢手。本只觉得莫淑不过有几分才学而已,现在倒颇有几分奇货可居的意味。
慕容远宁不顾众人心中各自的惊异,只淡淡开口道:“也是因为如此,不瞒莫姑娘,我也是细细查了莫姑娘的家事的。”
莫淑心里一惊,难道查出自己与北魏的关系了?但又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先不说怎么可能查出个叫莫淑的人,若是真查出她的底细,慕容远宁定然不会这番好言好语。虽然这么安慰自己,但莫淑心里还是不禁打突,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陆巧儿。
只见陆巧儿面色如常,仍是一副清冷样子。莫淑心里暗嘲,自己如今倒不若陆巧儿沉得住气了。其实陆巧儿心里也是大惊,只是因为脸上红肿,又疼,脸上带不出表情来。
慕容远宁没注意莫淑表情里的惊恐,心里只顾着盘算如何开口能避过莫家大多身亡的事情。
慕容远宁沉吟片刻,道:“虞思齐府中如今住着两个男子,一位是莫姑娘的同胞哥哥,一位是莫姑娘的异母弟弟,素日与莫姑娘交好,便也投奔了虞思齐。莫姑娘是兖州莫家嫡女,虽说是商贾之家,也是大门大户了。”
莫淑垂下头,知道这时候应该装出一副思念兄弟的样子,暗想虞思齐和萧铭念两人当真是够义气,说到底他们还是两国人,虞萧二人不戳穿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没想到还替她边边角角地圆上,心里又热又酸。想起当年两人促膝长谈,结伴踏青的样子,不禁又有些伤怀。莫淑那落寞的样子,让慕容远宁更是信了个十成十。
慕容远佑端详着莫淑一副悲恸的样子。既然莫家是兖州的望族,倘若不是家宅有变是不可能远离故土,投奔友人的。若只是族中人等逃难也便罢了,到最后主家的男丁也要投奔于人的话,那只能说明兖州的莫家没了。见慕容远宁说话异常地慢悠悠,深思熟虑的样子,慕容远佑敢肯定,这样的噩耗,怕是慕容远宁还没有告诉莫淑。而这噩耗就让一个平凡女子的国仇直线上升到了家恨——这将是他慕容远佑的机会。
慕容远宁看到慕容远佑盯着莫淑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不禁冷笑,虽然他猜到自己和莫淑的家恨,但是那又能如何?兖州莫家已经被他抹的干净,除非慕容远佑能进到虞府,否则他不会知道莫家一丁点的事情。这一段往事,只能烂在他慕容远宁的肚子里。
三人过了半响未说话,还是陆巧儿担心莫淑碗里的茶凉,拿过茶杯倒掉,又斟上新茶的点滴响动,这才让莫淑回过了神。
慕容远佑见莫淑眼眶微红,似是思家的情形,便笑道:“看莫姑娘这样子似乎对故土兄弟很是挂牵,既然十弟要与南齐议和,不如就把议和的地方放在兖州,也是边境之地,不远,还可以带莫姑娘会宅院瞧瞧。莫姑娘既然是名门大户,也好明媒正娶,下聘礼给娶过来才是。”说着还嫌不过瘾,朗声笑道,“如今,十弟娶一个名门嫡女还不行,又有头牌名妓,本就已经让众人艳羡,如今又有富庶一方的巨贾嫡女在旁撑腰,还真是福禄双全啊。”
莫淑知道慕容远佑是为了勾起她的国仇家恨来,可惜,她一腔的国仇家恨更是要求她委曲求全,伏低做小,绝不可能被他给挑拨起来。只是傻愣愣道:“我们哪里是什么巨贾?南齐富庶人家遍地,就兖州也不只我们一家呢。”
慕容远宁见莫淑微垂着眸子,似乎是沉浸在回忆中了,看慕容远佑的眸子愈发冷了。人家莫姑娘还没有想到国仇家恨这一出,这慕容远佑一个劲儿地提醒她,居心叵测啊。幸好莫淑念着家族,没有注意,否则岂不是不妙。遂冷哼一声道:“听王兄的意思,是准备让臣弟去南齐议和了?”ァ78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本王本来就觉得臣弟去议和最为妥当。”说着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又道,“只是...这兵权...不交怕是不妙啊。如今陛下的脸色,十弟也不是没有看见。若是十弟在抻着不交,陛下一日日的大了,心里怕是不痛快。”说着面容恳切道,“做哥哥的,这也是为弟弟好。你我都是征战沙场,刀尖上拼下来爵位,别到时候晚节不保。”
莫淑听了扑哧一声,笑出来道:“礼王殿下这话说得真是有趣。礼王殿下和宁王殿下都是正当年,这晚节不保的成语,用的可不恰当。”莫淑本是看情形紧张,一来活跃下气氛,二来当真要嘲笑一下礼王没有读过书的成语应用,便如是说道。
却没想到礼王殿下和宁王一样行伍出身,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有些瞧不起地笑道:“哈哈,我一个粗人,确实比不得姑娘,整日里窝在一个发了霉的阁楼里来的斯文。可是这天底下若是没有我们这些人浴血奋战,在外面拼了命的,还能容得下你们在这儿煮茶看书,乐得清闲了。”
这话慕容远宁很是同意,只是他知道莫淑是个喜欢这些酸气的人,便也不表现出来,现在看慕容远佑说出来又喜又忧。喜的是慕容远佑这下可是把莫淑得罪大了,决计不能收买了人心。忧的是莫淑听了这话心里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若是再迁怒到自己就更大大的不妙了,于是小心地看着莫淑的表情。
只见莫淑脸上没有丝毫的怒气,反而笑着,悠悠道:“殿下这话说得极是有理,宁王殿下听见了?这样的高见光咱们几人听了多可惜啊,回头您早朝前跟满朝大臣们说说,让他们也受教受教。”
慕容远宁一愣,忽而想到有一日莫淑说毕启明和自己当真感情极好,当时还不明所以。如今却懂了。满朝文武,武将早已站了队,不是宁王的人便是礼王的人,唯有文臣他们即便是有些故交或是姻亲,但也是根基不深,大家都有争取的可能,才是争取的对象。礼王这话一出,定然是得罪了满朝的文臣。还想夺权呢,不被御史言官参个半死已经算他行事稳妥又在众臣中有感情有威望。而上面那位一直盯着的幼帝,也看着呢,见有机会还不借坡下驴,直给定上几条大罪才好呢。
慕容远佑当然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听莫淑一说,抬头看莫淑仍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只是眼中的厉色,带着些许的威胁,让人无法直视。这样威严厉害的眸子,他几乎没有在女子眼中看到过。
若说有,便是当年的皇后和皇祖母了,一个在兵临城下时慷慨赴死,使得他们兄弟能有机会逃出城去。另一个就是力排众议,另立为王,将自己的长子扶上了皇位。是以慕容远佑对自己的这位皇兄很不以为然,不过靠着自家夫人豁出一条命换来的皇位,也没什么好得意的,对他的这个儿子就更不满意了。
慕容远佑看着莫淑挺直的身板,一只手扶着案几,小小的身子里竟带出笼罩他全身的压迫感。嘴角带着笑,似是再说什么笑话,却不知这么一句话可能就会害得人家破人亡。慕容远佑不觉有趣,怪不得慕容远宁当个宝一样,连见都不让人见。心中暗暗后悔,早知道南齐这么不禁打,便自己冲锋陷阵了,碰上这样的丫头,不仅有了艳福,对自己的夺权大业也颇有助益。虽然人得不到,但是他也不能让慕容远宁舒服了。
慕容远佑笑道:“哈哈哈哈,姑娘教训的是,本王受教了,再不敢轻视文人了。”说着跪正作了个揖,莫淑欠身当是接受了,看得慕容远宁也很是震惊,毕竟那是个亲王,连自己都不敢这么坦荡的受礼。
正在慕容远宁震惊的时候,慕容远佑眼珠一转笑道:“莫姑娘这番才学,本王是看着困在这院子里可惜了。若是十弟能带出来结交些文人雅士,文武百官,莫姑娘这一腔才学也不算白费,多与人聊一聊心情也畅快,他们也多有受益。若是和我们那些拿不出台面的婆娘们认识认识,也添添她们的见识。殿下这般金屋藏娇似地锁在自家院子里,岂不是委屈了姑娘?”
莫淑看他心想着难不成这是见他自己不能说动她归到他们的阵营,要让旁的什么风流雅士说动她?莫淑不禁嘲讽,只觉得慕容远佑对她总有几分看扁,还不如慕容远宁来得尊重些。
果然,慕容远宁愤然道:“王兄慎言,若说之前王兄不知道姑娘的身世这般说话也还罢了。如今既然知道莫姑娘是正经人家出身,还说出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远佑被慕容远宁曲解了一丝,眼睛不禁往莫淑脸上去瞧。莫淑仍是一脸微笑,看不出喜怒来。慕容远佑心里倒不是贬低莫淑什么的,只希望慕容远宁带着莫淑出来,只有让莫淑从宁王府走出来,才有后招可以想。
慕容远佑哈哈大笑道:“怎么会,怎么会...”慕容远佑从慕容远宁的脸上扫过去,静静地落在莫淑脸上,笑道:“咱们出去聚餐什么时候不得带着夫人啊,旁的夫人也来这种场合,从来没有人说什么这是玷污了诸位夫人啊。”慕容远佑语气轻悠悠的,看着莫淑的眼神带着一丝怜悯。
莫淑对这种挑拨离间的行为很是不屑,抬眼看慕容远宁,慕容远宁果然面露惭色。莫淑心想着若是能趁着这机会,多出去见一见别的夫人或是大臣确实也是好的,毕竟慕容远宁这里把的紧,旁人可不见得有这么高的警惕行了。
莫淑遂道:“宁王的意思,我明白。毕竟我是外族,也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宁王殿下怕我出去了让别人瞧不起,也是正常的。”说着柔柔地看向慕容远宁,让慕容远宁放宽心,接着又笑看慕容远佑道,“不过...礼王殿下这般希望我能见见其他大臣,不怕小女子说动他们将兵权给了宁王而非礼王?”
慕容远佑心里不屑,不过是个姑娘的话,哪儿那么多人就听信了。何况毕竟是女子,不论如何还是和女眷来往更密些,遂只是笑笑。
莫淑看着慕容远佑的样子心下不悦,也不愿和他多说,伸手扶了扶额头。陆巧儿忙轻声说道:“小姐,您是坐累了,奴婢去取个软垫您靠靠吧。”
慕容远宁本就不喜欢慕容远佑和莫淑多待,忙道:“既然莫姑娘累了,我们也不坐了,今儿一天,巧儿姑娘和莫姑娘都受惊了,好生休息休息,王兄咱们书房说话去吧。”说着就站了起来。
莫淑对慕容远宁这样识趣的表现很是满意,忙扶着陆巧儿站起身来,笑道:“礼王殿下难得来,小女子却这般无礼,真让殿下们瞧笑话了。”
礼王见两人都站起来,自己也不能赖着不动,起身冷哼道:“姑娘家的这个侍女还真是会看眼色,怪不得姑娘这般喜爱呢。”
莫淑嘴角仍是噙着笑容,道:“怎么?礼王殿下喜欢我们巧儿啊?”说着眼神渐渐放冷,凉凉道:“可惜啊,巧儿被殿下吓得不轻,怕是不会愿意去伺候礼王殿下呢。”
礼王见莫淑又提起这事,暗骂周姌娲那莽撞的丫头,竟得罪了这么一个心思机巧又记仇的家伙。脸上赔着笑道:“这事是本王不分青红皂白了,原想着姌娲妹妹不过骄纵些,不过孩子习性。没想到竟这般出手狠毒,不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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