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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假乞丐（第1页）

江踏白从妙手堂溜出来时已经傍晚了。他的腿伤看上去很严重，然而吴忧只扎了三针，他便又能活蹦乱跳了。江踏白想到这里很是高兴，只是不由感叹吴老头脾气还是一样的糟糕。早上他才刚进门就又被他用东西砸了脑门，幸好这次只是一只破鞋子。否则他一身伤残挨上这么一下，刘芳不用找他他都得去见阎王了。

“几天不见，这回化身成乞丐还附带一只瘸腿，江小子，你本事挺大呀，”施针过后，吴忧一张老脸拉得很长，“还知道来找我，你要死在街边，我这里就清静多了。”

“知道老先生刀子嘴豆腐心，不然我哪敢来。”江踏白一贯地装傻讨好，甚至还主动帮吴忧打扫了一遍屋子。吴忧自然知道江踏白无事献殷勤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胡子一吹，捧起医书来看，也不理他。江踏白忙了一通，停下来时才笑问可不可以在他这里赖个一天，因为穿成这样出门实在丢脸。

“呵，这你放心，就你现在这鬼样子，就是站到大街上大吼一声你是鹿手侠也只会被人当做疯子。”吴忧一张利嘴灭他七分气焰，江踏白悻悻点头，心中悲凉地想着，装什么装，在吴老头这里，他根本就是个货真价实的乞丐。

吴老头嘴上没说要留他，心下却是默认。江踏白随口说一句替他往花家带个口信报平安，就摸到屋里的大床上倒头大睡了起来。

“江小子，大白天的睡什么。”吴忧来到床边，虽然嘴上这样说，却一脚把江踏白露在外头的脚踢回被窝里。

“你不知道，丐帮地生，睡不踏实……”江踏白意识模糊地喃喃一句，抓过被子蒙住了脸，便沉沉睡去。逃命逃得有些累，而这里是京城里唯一安心的地方。抱着这样的念头，江踏白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

临走前，他试图从吴老头手里敲诈点钱好回丐帮交代，谁知吴老头真是铁公鸡一只，面冷心更冷，抓起一个大砂锅就要砸他，吓得他落网而逃，一路逃出妙手堂，拄回拐杖，做回他的江拐儿。江踏白叹了口气，自己掏腰包往碗里扔了点碎银，这才摇摇晃晃走回丐帮。

可他才没走几步，就碰到了一脸紧张向他跑来的杜小小。

“江拐儿，你小子你跑到哪去儿，我找你一天了！”杜小小一看到他就劈头盖脸一顿责骂。

江踏白嘿嘿笑了一声，把碗往他的方向一推，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喏，讨钱去了。收获还不错。”

杜小小一腔怒火在看到他碗里的钱以后平息了大半，他自是人小鬼大，满意地拍了拍江踏白的后背，做出一副前辈的样子：“嘿嘿，你的确有资质！”但很快，他的脸又跨了下来，“有资质有什么用，拐儿，我拦不住，大师兄把你跟他动手的事说给长老听了，长老好像很生气。不知道他会不会把你赶走……”

“自己没本事就去找靠山，你那个大师兄还真不赖。你家长老生哪门子的气，倒是说给我听听。”

“当然是为你说我们丐帮功夫是三脚猫的事！”杜小到这似乎也不太高兴，“大师兄只是想吓唬你，没有动真格，他使的虎啸掌却被你说得连一文钱都不如。拐儿，我也觉得是你不对！”

“吓唬？”江踏白想起早上那个大师兄的架势，分明一副打个你死我活的模样，怎么这会儿变成了吓唬了。杜小小不知是听了谁的话才会认为这只是吓唬。江踏白望着他，缓缓道，“杜小小，你知不知道，早上换做是你，挨不过他那掌的。”

“阿？”

“我跟他打过我知道，那股凶狠假不了，就连说是切磋都客气了。我一个腿脚不方便的人，他却使出十成功力来对付我，你说这是吓唬？”

杜小小也急了：“可是长老是这样说的呀！”

江踏白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些疲倦：“长老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日子过起来叫什么滋味，我都有点不明白了。什么螳螂、什么虎啸，杜小小，你没有想过这两样武功究竟值不值得学？人外的人，山外的山，你就不想见识见识吗？”他说得很慢，慢条斯理，山外之山，人外之人，好像就藏在话中，只要杜小小有心，便能拨云见日。

杜小小却只是发愣，并不回答。江踏白冷冷微笑，转身就朝丐帮的方向走去。

“欸，拐儿，你就这样回去，你有想过长老问起今天早上的事，你要怎么说吗？”杜小小回过神来，在他身后追着问。

“我有什么好说的。”江踏白头也不回，拄着拐杖走得比平时还快。

杜小小正纳闷他怎么好像一点也不瘸了，就看到江踏白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回头望着他，微微笑了一下，那笑有些陌生。他的声音又轻又远，仿佛随时要散在风中，话中内容却教人心惊。

“我想，遇神杀神，遇鬼杀鬼吧。”

杜小小一路紧跟着江踏白，有几次还差点跟不上了。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他才是丐帮里的人似的，此时正在给他带路，与昨天的情形完全颠倒。杜小小想不明白。明明只隔一天，怎么好像有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呢？

他更不明白江踏白想要做什么，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豪言在他看来是那些在刀尖上过日子的江湖侠客们才会说的。而江拐儿——不过是一个跟他一样崇拜鹿手侠的普通人而已。这八个字背后的血雨腥风对于他这样终日乞讨的人来说太难想象，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

丐帮的大门掩得很结实，像一张紧闭的口，江踏白进去的时候，长老早就候在门口，身旁站了两旁丐帮弟子。每个弟子手中都拿了一根竹棍，见江踏白进来了，众人开始用竹棍敲击地面，整齐地敲出节奏来。诡异的节奏惹人心慌，像一个秘而不宣的仪式，而这份“不宣”也只针对一个人。

江踏白面不改色，径直走到长老面前停下，等他开口。而随后赶到的杜小小一进屋就傻眼了：“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对拐儿用‘升公堂’？”他左看右看，最后抓住最近的九师兄，哀求似的问他：“九师兄，你告诉我！”

所谓的升公堂是丐帮里审问有过之人的一个仪式，弟子站成两排，通过敲打地面营造气势。审问人站在最前方，被审之人跪下听罪，像极衙门升堂的情形，所以才被形象地称为升公堂。升公堂这一仪式，审的不是有罪与否，因为被审之人已被定罪，它审的，是该如何惩罚。轻者杖刑三十，重者身首异处。

九师兄冷笑一声，狠狠推了他一把：“急什么，审完他后，就是你了！”

杜小小没站稳，被九师兄推到在地，他傻傻地看着傲然屹立的江踏白，脑子一片空白。

长老朝一旁使了个眼色，大师兄立刻扔出了一张纸到江踏白面前。江踏白眉头一皱，弯腰捡起来一看，赫然是一张通缉令。

通缉令上画的人正是他江踏白。

大师兄弓着背，阴阳怪气地把上头的话一字不漏地背了出来：“大盗江氏，穷凶恶极，入宫偷得宝玉，打伤众多大内侍卫潜逃。如见此人，立即上报官府，赏银五百两。如有包庇，视为同党，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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