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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琰道：&ldo;如果不这样做……只有请皇太后改一改主意。&rdo;让皇太后去死这种话，她必须不能跟萧复礼说。萧复礼沉默了。郑琰道：&ldo;圣人要是舍不得，可赐下别业、庄田，请太夫人安养。再者，太夫人不住过来，难道不许圣人去探望吗？&rdo;萧复礼下了很大的决心，方道：&ldo;如此，就请先生多多照看太夫人。&rdo;郑琰道：&ldo;太夫人只挂心你一个，只要你过得好，她就安心。天下做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只是太夫人欢喜准备见你，却从此只能离宫。实是……&rdo;萧复礼难过得红了眼圈，依旧道：&ldo;我今日出宫见见太夫人罢。&rdo;顺便解释，这事儿是他作的决定，他不能逃。郑琰道：&ldo;也好。&rdo;荣安郡太夫人已经得了消息，看到萧复礼，她愁眉不展。她是个有主意的女人，又不幸有些良心，不与皇太后死磕抢儿子，自己就只能避让。&ldo;我还在住在外头吧，搬回去，真起了冲突再搬出来，就是撕破了脸，再不好回转了。这样彼此还留些念想。&rdo;怀恩亦进言：&ldo;入宫，交与皇太后，出宫，交与韩国夫人。圣人想，哪个更稳妥些？&rdo;萧复礼终于下了决心，请生母外头住着去。郑琰向徐莹展示了什么叫&ldo;你抢我学生，我抢你儿子&rdo;，凶残得一点商量也没有。此后，萧复礼每月必出宫一回，探望一下荣安郡太夫人。拿皇太后立威，也就她能做得出来了。钱氏关心儿子，那是纯关心。徐莹关心萧复礼，还要捎带上点儿旁的。单从心意上来说，两相对比，哪怕钱氏草根出身，说话一点也不文气，也较徐莹更动人。心里的天平早偏了，母子二人却守着理智与礼法，没有口出怨言。顾皇后每每请求与萧复礼一道出宫去见钱氏：&ldo;还不得见面呢，对面不识岂不成笑话了？&rdo;顾皇后与萧复礼感情愈发好，又兼其母虞国夫人与姑母顾彝相劝，对郑琰也分外重视。萧复礼最信这位先生，顾皇后也与郑琰打好关系。反正听说郑琰来了，萧复礼必要过来见的，一见二见，郑琰走了，萧复礼也就留在顾皇后这里了，直让后宫美人暗恨顾皇后狡猾。朝臣渐知一点风声，又不能说皇帝不应该跟皇后感情不好，一些支持裁掉帝师的山寨国舅国丈不由悔不当初。复又有些人开始拿郑琰为郑靖业所建之别业说事，直到郑琰向萧复礼献书。在此时的生产力条件下，单本的书，抄写比印刷省事，若是成千上万册书，还要印出复数套来，自然是印刷更省力。郑琰印书的时候就是向萧复礼借的书，印完了，自然投桃报李，把印过的书单给萧复礼存了一份。萧复礼看了这许多书，很是惊讶：&ldo;就这些时日，竟有这许多？&rdo;郑琰笑道：&ldo;正是，&rdo;又说，&ldo;我知道有些人说我豪奢，总不能带坏了阿元呐！&rdo;萧复礼不好意思地道：&ldo;先生纯孝。&rdo;郑琰挑眉：&ldo;那是因为我就建这个方便。产丝的地方，庶民皆衣绸缎，不是有多富贵，就是方便。其实丝绸于民人来说，有时候反而不舒服，凉飕飕的，也不暖和，可他们没别的。北地皮毛多而贱，丝麻倒贵，是一个道理。&rdo;萧复礼认真地听着：&ldo;所以，即便同一物，同一事，不同地、不同人，也未必是相同的。若胶柱鼓瑟，必失其本意。&rdo;郑琰摸摸他的头：&ldo;哎呀，不要想太多了，累得慌，都累得瘦了。&rdo;这孩子长成这样难道不是因为你教的吗？郑琰见完萧复礼，出门顶头遇上韦知勉、李幼嘉、李神策，三个宰相来见萧复礼，是汇报批给荣安郡太夫人的东西，也是安慰一下萧复礼。这皇帝是个好人，好人就会苦逼。小儿女姿态遇到郑琰，韦知勉由其女而思其父，打过招呼之后就问：&ldo;郑相公安好？&rdo;郑琰道：&ldo;很好，劳相公过问。&rdo;韦知勉道：&ldo;倒是夫人很忙，又要入宫，又要操持家务，还要照顾学堂，可还忙得过来？&rdo;郑琰微笑道：&ldo;学堂那里，我已经不太忙了。&rdo;&ldo;学生也有分别，圣人这里自是要紧。&rdo;&ldo;这倒不是，学堂那里，已经有人照顾了。&rdo;李神策道：&ldo;什么人？&rdo;他孙子在学校啊！&ldo;家父。&rdo;&ldo;……&rdo;李神策先是一愣，又是开心，然后想笑：李俊要炸毛了吧？卧槽卧槽卧槽！李俊心里连爆n句粗口，郑狐狸怎么来了？李俊与郑靖业不对付是由来已久的，久到人尽皆知如果哪天郑靖业无疾而终了，很可能就是李俊把他给咒死的！顾益纯相当欢迎郑靖业的到来，顾老先生年纪一大把，渐觉精力不济，又生悲春伤秋之感，虽有李俊这个师弟相伴，更是思念郑靖业。如今郑靖业到来，顾益纯心道，也不知还有几年好活，有生多年多多相处，到死也能少些遗憾。只是……一看李俊瞪眼弓腰扎开了手，顾益纯头疼了。千算万算，没想到李俊到了老年居然一点也不淡泊，明明与七娘处得不错，为什么与安民就这样不和？顾益纯伸手抓住李俊的腕子，外人看来是师兄带着小师弟见另一师弟。李俊却知道，顾益纯的爪子抓得他生疼，又不好硬甩开‐‐顾益纯上了年纪了，怕甩出问题来。李俊还是郑靖业授意郑琰拐来当苦力的，当时他没想到自己也会被闺女抓来当苦力，还美其名曰‐‐散心解闷。对面看到李俊，郑靖业也不爽了起来。就只见顾益纯提着李俊到了郑靖业面前，李俊脸往东边偏，郑靖业脸往西边偏。顾益纯不得不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又拎起了郑靖业，咬牙切齿地道：&ldo;都给我老实一点！&rdo;大师兄发威，小弟们勉强把脑袋又给别过来了，郑靖业很乖地向顾益纯打招呼：&ldo;我等少年于学院相识，今日复又聚首学院，实在是天缘巧合。&rdo;又对李俊露出了微笑。卧槽！郑狐狸又露出狐狸笑了！李俊很愤怒，因见到郑靖业而不肯输了气势故而挺直的脊背又弓了起来。顾益纯丢给郑靖业一个&ldo;表逗他，再逗翻脸不好收场&rdo;的眼神，郑靖业的表情也正经了起来。就只见两个加起来快到一百五十岁的老头子，一个眼睛瞪得大大的，一个眼睛眯得细细的，顾益纯终于忍不住了：&ldo;斯文扫地！都跟我进去说话！&rdo;郑、李二人乖乖被领地屋里，小厮上茶，谁也没喝，郑、李二人互相看都不看一眼。退休前，郑靖业还会表演一下和气师兄的戏码，现在他也傲娇了起来。顾益纯把两人一通好训：&ldo;若许大年纪，还作小儿女态，也不怕后生晚辈们笑话！你们两个，各有子孙在此读书，你们就是这样给他们做榜样的吗？&rdo;说得两人不吭气了，李俊道：&ldo;山长呢？怎么自己躲了去，反倒要师兄出面？她能躲到哪里去？从此不来了么？&rdo;顾益纯优雅地道：&ldo;山长不就在你面前吗？&rdo;李俊左看右看，突然发现，这屋里就只剩他们老哥仨了，郑靖业还坐他正对面。李俊：……&ldo;我要去找郑七！&rdo;一指郑靖业，&ldo;他要做山长，我就回家，我还要带着阿捷回家，我还要带着……&rdo;郑靖业道：&ldo;果然是小儿女姿态，活似与郎君吵架要带着嫁妆回娘家。&rdo;李俊：&ldo;……&rdo;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憋得整个人好像涨大了一号。顾益纯道：&ldo;都少说两句。&rdo;郑靖业道：&ldo;我统共说了两句，全少说，就成看他耍百戏了。&rdo;顾益纯恨恨地一拍桌子：&ldo;两个都给我老实教课！&rdo;指着郑靖业问李俊，&ldo;天下还有谁人比他更能把事情管好？&rdo;又指李俊问郑靖业，&ldo;这样个先生走了，到哪里再寻一个来？都给我消停了！&rdo;李俊吵又吵不过郑靖业，打……看看对面老头硬朗的身体，也觉得不好打。跑……刚刚被嘲讽了。只好闷闷地道：&ldo;我不与他说话。&rdo;顾益纯道：&ldo;你就教你的课就成了。&rdo;李俊心道，我一定要找郑琰那个丫头问个清楚才好！不给个说法，他就要罢课，还要带着孙子逃学。郑琰哪顾得上他呀？她攒了足够多的图书，充实了学校的藏书楼，又向萧复礼进献了一整套的印刷书籍，复向萧复礼进言：&ldo;于京师建图书馆，供士子借阅。&rdo;很是掉书袋地用了一句&ldo;书非借不能读也&rdo;。又说：&ldo;书籍价贵，贫寒之士有志向学未必能买得起，有书的人家无不珍惜，甚少出借，实在令人叹息。&rdo;萧复礼刚刚上台，也需要有些能让人看得见、说他好的业绩出来。然而国策关于百姓生计，他自思经验尚浅，不敢妄动。似这等收买人心，又不会出乱子的事情，他是乐得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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