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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已经逝去半年的男人，曾经，就是用这样温柔如水的眼神，在明媚的清晨，在寂静的午夜，在激情狂乱当中，甚至在愤怒心碎之时，一言不发地，注视他……真是无比诡异的错觉啊，转念一想聂辰哑然失笑，真是神经了，都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放不下那个怪蜀黍。真不明白，这个年代，怎么还会有那么固执刻板的老男人，明明都快四十岁的人了，为人处世都相当平和圆滑，却惟独，对爱情有着异常的执念。gay这个圈子，有谁能和他一样，坚持着莫名其妙的节操，真的像是要找个人过一辈子似的，全心全意，一门心思地想要稳定，想要长相厮守。真是活见鬼。聂辰一直以为自己和他不一样，都说三年一个代沟，二十岁的人和四十岁的人，不该是一样的贞操观，所以分手后他也尝试过跟很多男孩上床，享受年轻的身体蓬勃的精力。但，事实证明，人是很容易被朝夕相处的人潜移默化的，没有感情作为支撑，不管换什么对象，换什么场所，换什么体位，所有的性爱都是千篇一律，味同嚼蜡，根本不可能带来长久的快乐。很快，聂辰就厌倦了那种看似精彩，其实枯燥的生活。贪图安逸，果然是人的本性，每次赛车回来，都想有人放好了热水，将干净的浴袍搭在浴缸边上；每一次饥肠辘辘地下课回家，都想有美味的披萨放在烤箱里，打开门就能吃得到。当然，他需要的不是仆人和厨子，而是一个人，一个发自内心体贴关爱，发自内心想要给他温暖的伴侣。原本想，岁月还很长，世界这么大，自己的运气也一向不赖，总有机会能再找到那样一个温柔良善的人的。谁知到……那么难。或者，凡事只要你心中存了模板，什么都拿它去套，便怎么也寻不到所谓&ldo;更好的&rdo;，只能越来越后悔曾经的不珍惜。这，就是所谓的&ldo;千帆过尽&rdo;吧。可是，无论心底里多么懊悔，他的骄傲都不可能让他向一个抛弃自己的男人低头，哪怕是自己的错，哪怕他已经死了。液体一滴滴从吊瓶中落下，注入静脉，也许是血管壁压力增加的原因，聂辰总觉得烦闷莫名，忍耐了许久，打铃叫了护士：&ldo;我想见霍医生。&rdo;&ldo;他请了一天假，大概明天才能来上班。&rdo;&ldo;他怎么了？&rdo;&ldo;听说是病了。&rdo;护士回答，&ldo;比较少见呢，霍医生最勤奋了，从来都只有加班，没见过他请几次假。&rdo;&ldo;病了？&rdo;聂辰皱眉，本来就郁结的情绪更加烦躁。&ldo;您不舒服么？要不要请唐医生来？&rdo;护士见他面色不好，问，&ldo;还是您找霍医生有急事？&rdo;&ldo;不用。&rdo;十一点半，阿蟹带着午饭和水果过来医院。他以前是跟聂元宏的，五年前被刀叔看上，要过去做了左右手，一直信任有加，刀叔也知道他和聂辰关系不错，这次才派过来做他的保镖。&ldo;今天怎么样？&rdo;阿蟹架上了饭桌，调高病床的靠背，一边准备午饭一边问聂辰。&ldo;挺好。&rdo;聂辰闷闷地。&ldo;医生来过了？&rdo;&ldo;嗯。&rdo;&ldo;霍医生有没有过来？&rdo;&ldo;没。&rdo;&ldo;哦……&rdo;阿蟹挑了挑眉，&ldo;看来他伤的不轻。&rdo;&ldo;他受伤了？&rdo;聂辰诧异。&ldo;是垮仔。&rdo;阿蟹将昨晚的事简要地说了一下，&ldo;垮仔那家伙，下手一向不轻，霍医生长的那么秀气，真没想到还是个硬骨头。&rdo;&ldo;他为什么不说？&rdo;聂辰有些怔忡，有些不解。阿蟹说：&ldo;刀叔事先跟院方打过招呼，要保密你的情况，霍医生还挺敬业，看来这医院待遇不错。&rdo;&ldo;哦……&rdo;聂辰想了想说，&ldo;昨晚你没送他去医院看看？&rdo;&ldo;我问了，他说不用。&rdo;阿蟹说，&ldo;他自己就是医生，应该知道轻重。&rdo;&ldo;不然你找找他的电话号码，打个电话过去问问，&rdo;聂辰说：&ldo;让医院的人因为我个人的事情受伤，不太过意的去。&rdo;&ldo;不用吧……&rdo;阿蟹觉得聂辰对霍子南的关心似乎有些超常，想要反对，看了看他的脸色还是改了口，&ldo;那等明天吧，要是他还不来，我再打给他，另外，过两天包个红包给他好了。&rdo;霍子南出身医学世家，从小耳濡目染，是极其敬业的，十几年的行医生涯中鲜见因为自己的事耽误过工作，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休息一天后他还是坚持去了医院。上午巡检的时候，聂辰躺在床上打吊瓶，看到霍子南恢复工作挺意外，也挺欣慰，想要仔细问他，因为唐医生在场不太方便，只好忍住了。估摸着快查完房了，聂辰打铃叫了护士，让她请霍子南过来，护士却说：&ldo;有个病人情况恶化，霍医生正在处理，您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请唐医生？&rdo;聂辰摇头说不用，请霍子南忙完了过来一趟。整个早上都没见霍子南过来，聂辰躺在床上看电视，脑袋里却闷闷的，什么也没看进去。中午阿蟹的小弟送了饭来，聂辰烦透了一直呆在床上，便拄着拐下了地，坐在小桌边的轮椅上吃饭。吃了一半，门被敲响了，霍子南走了进来。&ldo;聂先生，你找我？&rdo;霍子南的语气依旧平和而疏远，&ldo;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rdo;&ldo;没有。&rdo;看到他的一瞬聂辰忽然愉快起来，放下筷子对他微笑，&ldo;请坐。&rdo;霍子南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雨季刚过，天气冷冽晴朗，阳光从身边的落地窗投进来，耀在他脸上，却依旧难掩倦容。&ldo;吃过午饭了么？&rdo;聂辰问。&ldo;还没有，早上有个棘手的病人刚刚处理完。&rdo;忙了一早上，霍子南本来就没有恢复的肩关节更加酸痛，连中饭都没有胃口吃。&ldo;耽误你吃饭了，抱歉。&rdo;&ldo;没事。&rdo;霍子南淡淡笑笑，出于职业习惯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看着茂菲氏管调了一下他的吊瓶点滴，&ldo;刚才有没觉得心慌？椅子比床低，速度要稍微调一下。&rdo;他穿着件大褂，身上有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还有一种年轻男人特有的体味，和在一起，很陌生，又很熟悉。这是每个医生都会有的味道吧，聂辰恍惚间想，没什么不一样的……&ldo;还有哪里不舒服吗？&rdo;霍子南微微低下头，琥珀色的眸子仔细看他的脸色，&ldo;头痛有没有加剧？&rdo;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询问，公事公办的腔调，一触上他温润的目光，听到他和煦的声音，聂辰的心跳忽然间漏了一拍。&ldo;哦……不，请你来不是因为这个。&rdo;聂辰敛起有些分散的心神：&ldo;是前天晚上的事，阿蟹他都跟我说了，真是对不起，连累你了。&rdo;&ldo;哦……那件事啊……没什么，都是小伤。&rdo;霍子南直起身，重又坐到了他对面，&ldo;已经好了，你不必放在心上。&rdo;&ldo;其实我的事，你说出来也没有什么，不要因为这些无谓的事让自己受伤。&rdo;&ldo;医院有医院的规定。&rdo;霍子南微笑，友好而疏离。&ldo;哦……&rdo;聂辰有些语塞，低下头顺了顺满头乱发，说，&ldo;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让你受伤我很抱歉。&rdo;&ldo;不用。&rdo;霍子南微笑摇头：&ldo;没别的事，我先走了，下午还有工作。&rdo;看着他站起身来，礼貌地点点头，转身，烦躁失落忽然涌上心头，仿佛面对某些一直拥有，却即将失去的珍贵物事，分外无力。&ldo;霍医生，&rdo;聂辰下意识地叫住了他，&ldo;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抱歉，我上次好像也说过。&rdo;&ldo;没关系的。&rdo;霍子南似乎有些不安的慌乱，但很好地用微笑掩饰住了：&ldo;我说过，我这个人很面善。&rdo;看了看表，&ldo;我还有些工作要做，失陪了。&rdo;霍子南转身离去，看着他纤瘦挺拔的背影，聂辰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掺杂着心酸的心悸。这个男孩，明明非常年轻，眸子清澈如水，为什么，却总带着些离奇的成熟和沧桑，笑容永远都淡淡的，神情中有着说不清的忧郁。闭上眼，恍惚间那种熟悉的感觉重又浮上心头，如果抛却外表，用心感受，聂辰几乎会以为自己面前站着的，是曾经的阿祖。两天后的一个清晨，霍子南在唐医生巡检过后主动来到了病房，将一个信封放在聂辰床头：&ldo;聂先生，谢谢你的好意，其实我所做的都是一个医生的本分，你不必给我额外的酬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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