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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若是换个语气还好些,偏偏是这种得意又带着嘲讽的语调,骄傲如萧靖怎会受得了?他捏了捏手指,一拍桌子便要扑上来,却被林逸一把从后抱住:“冷静啊蜀王,冷静……”“冷静什么,反正是亲人相聚,叔叔教训侄女天经地义!”萧竚连忙挡在前面:“哎哎哎,好歹安平也算我半个徒弟,堂哥你很不给我面子啊,再说了,人家不仅是小辈,还是女子啊。”萧靖终于停了下来,抽了抽嘴角:“也就只有你把她当女子。”“……”安平抱起胳膊,一脸无所谓:“还有啊,朕觉得皇叔你也休息够了,过段时间便将帅印归还给你,让你回西北去好了,怎样,高兴么?”“陛下这是在施舍不成?”萧靖眯了眯眼,又捏着手指作势欲扑,林逸和萧竚手忙脚乱地挡着他:“冷静啊冷静……”守在远处的宫人们见到都悄悄议论起来,被圆喜呵斥着挥手遣走:“看什么看?蜀王殿下在演折子戏呢!一群没眼力的!”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仍然有更,球粗水(o)~四三章入秋之时,齐逊之已经在齐府待了近一月。本来安平念他身有残疾,早朝也是可免则免,如今自然更不用上朝,所以这一个月内,他一眼也不曾见过安平。人总是贪心的,过往不曾有那些暧昧时,他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而如今心底深潭已被搅乱,竟压制不住从其中蔓延出的思念。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也不过如此。齐简来找他时,恰好见他坐在园中池边喂鱼,临岸而坐,白衣胜雪,说不出的风姿卓然,只是有些心不在焉,手中的饵食不断地洒下,下方水面的鱼儿却是兴趣缺缺。“你这是想把它们半年的口粮都给派发了啊。”他老人家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从他手中夺过了盛食的瓷碗。齐逊之回神看去,笑了一下:“父亲怎么来了?”“自然是有事找你商量。”也不知是不是心急,一向举止端雅的齐大学士竟直接在他身旁的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逊之,之前你与陛下走得亲密,为父也不曾多问,如今你又因何不再入宫了?”“与陛下走得近自然是为其办事,这段时间闲暇了罢了。”齐逊之笑若春风,脸上再没了先前的沉闷之色。齐简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多问:“那我便说正事了,陛下近日有些古怪,我们这些老臣都不知晓她心里的想法,所以你若是跟陛下没什么嫌隙,不妨入宫去打探打探,究竟她是个什么心思。”齐逊之有些不解:“有何古怪?”“哦,忘了跟你说了,西戎使臣又加了条件来提亲,看陛下的意思,似乎是要答应了,这还不古怪?”“什么?”他顿时愣住。她要答应?上次明明已经回绝了那两个使臣,如今为何又改了主意?是了,那日她便说过,若是西戎提出的条件够好,她也是有可能会答应的……“惊讶吧?”齐简撑着膝头叹了口气:“陛下不是一般人,她是二国之主,且不说西戎本就狡诈多变,只看它为一方夷邦,西戎王也断断配不上与陛下联姻啊。所以首辅与我商议了一番,你既然与陛下走得近些,不妨去问问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也好让我们这些臣子心中有个数嘛。”齐逊之半晌未动,宛如泥塑,只有敛目凝望着水面的眼神暴露了心底的一丝裂缝,从内蜿蜒龟裂,仿佛随时会从里面爆发出不知名的情绪。然而最终,他只是撰紧了轮椅扶手,对父亲点了一下头:“好,我待会儿便入宫求见陛下。”夜幕初降时分,齐逊之入了宫。安平还在御书房批奏折,他便等在外面,正对着双九探究的双眼。圆喜是欢欣的,是鼓舞的,因为齐少师终于知道悔改了,看来仍然有望上位啊!他乐颠颠地跑去跟安平禀报,却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安平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掷地有声地吐出两个字:“不见。”门外的人自然已经听见,即使明知是做戏,闻言还是忍不住黯然了眼神。双九抿了抿唇,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耐心地等着后文。然而没有后文,安平没有再说别的话,齐逊之也没有离开。她在灯火通明处,他独坐夜幕中,只是一道殿门,隔开彼此,看似很近,却又似乎很远。直到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下,带着入秋的一丝凉意钻入肌肤,齐逊之仍然没有离开。暗夜越发深沉,雨点越落越大,他端坐着,面沉如水,心底却从头到尾就没有平静过。想见的人就在此处,只需一开门,便能走出,怎舍得离去?门终是打开了,走出来的却是圆喜,他对双九说了几句什么,后者迟疑了一瞬便离开了。“哎哟,少师大人,您这是做什么?”支走双九,圆喜立即就跑了过来,来不及回头取伞,便胡乱地抬起衣袖为其挡雨:“您上次不是刚受了伤嘛,可别淋坏了身子,快些回去吧,陛下气消了就没事了,奴才会为您说话的……”“有劳公公再去通禀一声吧。”齐逊之打断了他的话,圆喜无奈,只好又跑回了御书房。“陛下,少师大人还没走呢。”他走到安平跟前,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神色:“您真不打算见?”安平头也没抬,继续批折子:“双九走了?”“是。”“再去劝劝少师,让他回去,说朕暂时没空就是了。”圆喜嘟了嘟腮帮子,怀揣着对少师大人的同情出去劝说了,然而没一会儿就又走了回来,蹭着脚不说话。安平抬头:“怎么,还是不走?”圆喜点点头,小声道:“少师大人说想见陛下一面……”安平手下一顿,神情微动,缓缓搁了手中的笔。面前的灯火“啪”的一下爆出一个灯花,光亮陡然亮了许多,继而越发炽热地燃烧起来……秋雨缠绵盘桓,又带着凉意,淋久了终究是难受的。齐逊之抬手捂着受伤的胳膊,免得被雨水淋到,这一瞬间却又忽然觉得自己十分执拗。安平的事情他一向最为支持,无论什么要求,有理也好,无由也罢,都不曾深究,只是今日,听到她有可能会答应西戎的求亲便按捺不住了。头顶的雨声忽然小了些,反而有噼里啪啦的轻响在耳边回荡,他抬头,有人手执雨伞,静静立于眼前。“如今连你也会使性子了,朕会很头疼的。”他勾了勾嘴角:“累陛下操心,微臣该死。”“再这么淋下去,倒是真有可能会死了。”安平摇了一下头,转头对圆喜道:“将少师送去偏殿换身干衣,朕随后便到。”齐逊之微微笑了起来,道了谢,那边圆喜已经欢快地上前来推他,就差对他来一番振奋人心的鼓励了。到了偏殿,沐浴过又更了衣,安平仍然没有忙完,他便坐在桌边静候。刚才圆喜进来收拾了他的湿衣,他想起袖中还放着安平的那支簪子,便拿了下来,此时正捏在手中把玩。没多久,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安平走了进来,背对着他收起伞,轻轻抖去水渍,搁在门边,而后掩门。不过一月未见,此时只看着这道背影,齐逊之竟有些莫名的紧张,将簪子收好,稳了稳情绪,方才问道:“陛下自己来的?怎么连个撑伞的也无?”“是啊,自己来的。”安平走到他面前,挑了挑眉,满面揶揄之色:“这才多长时间你就急着往宫中跑,这么想念朕?”听到这熟悉的语调,他才彻底平静下来,轻声笑道:“可不是,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啊。”“哈哈……”安平笑出声来,在他对面坐下:“说吧,找朕有何事?”齐逊之本想直接问,可是看着她,又忽然说不出话来。他太熟悉她的秉性,却又摸不透她的心思,也许在你指望着一个该有的答案时,她给出的往往是另一个。而他便一直在追逐着她的脚步,行行复停停,她驻足时,他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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