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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第1页)

且没过几日,她在去通天阁的路上,又碰着了那位传说中的&ldo;清风大人&rdo;。只能说不愧此称号。确如过竹清风,令人心折。边上几个师姐那样子同之前见着&ldo;朗月大人&rdo;时一个样儿,可她心里却全不是一回事儿。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瞧花眼了,那位大人似乎还朝自己微微笑了一下,这是认识自己?想到之前这位河图院首座是拜访过自家先生的,或者之前要收自己为学生这位也知道的?心里乱猜一通,反应过来又赶紧叫醒自己:你当你是谁啊……

晚上回来想想,这头一个&ldo;因色起意&rdo;,可以划掉了。自己并非为容颜风仪所惑,要不然今天也该心思乱转才对啊。只是这么一来就更说不明白了。那位摘星楼的先生,自己从前并没有见过他,亦未读过他的书,甚至连他的传奇故事也未事先打听过,那深深印在脑海里的他从走廊尽头漫步行来的身影算怎么回事儿?‐‐傅清溪如今觉着,自己比极数可难懂多了。

又过了一阵子,星河会的余韵也终于散去,那几位风云人物也都重新不见了踪影。

傅清溪知道首座大人又离开书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ldo;显圣&rdo;了。那心里忽然空得跟悬崖上的风洞一般,只剩下听不明白又停不下来的阵阵声响。

如此六神无主又无可解脱地在屋里闷了两日,终于待不住了,往外头散去。走着走着又走到文星巷小院老先生们所在的山坡下。之前她已经来过一回,鼓起勇气爬上了坡,扣门却无人相应。虽则这回估摸着也还没回来,只想想那院子里头的情形,在墙外头呆一阵子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就信步上了山坡,因她心里认定里头没人,是以也没有敲门,只在墙外立着,远眺浮岛碧波,不自觉地叹息着。

过了好一阵子,心里觉着舒服些了,便打算下去了。吱呀一声门开了,那位老伯走出来道:&ldo;你唉声叹气了半天,这就想跑啊?&rdo;

傅清溪没料到院子里有人,想起方才自己心里转的各样事情,一时面红耳赤,行了礼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倒把老伯逗得大乐:&ldo;你是之前来过?大约是没见着人。就以为这会儿也没人,是吧?&rdo;

傅清溪只好点头认了,老伯哈哈大笑起来:&ldo;哎,可惜你这丫头只会叹气,也不会嘟囔两句,或者作句诗什么的,那多有趣儿!&rdo;

傅清溪心说那我这会儿还不如跳下去得了。

老伯也不管她乐不乐意,生把她让进了院子,笑嘻嘻从后头沏了茶上来,傅清溪怕这位老人家又要打趣她,到时候万一老先生听着了问起细事来,自己是说是不说?!便抢在前头先道:&ldo;前阵子来过,却没见着先生们。&rdo;

老伯笑道:&ldo;嗐,这阵子太热闹了,吵得人头疼,我们便出去躲躲清静。&rdo;

傅清溪直愣愣问道:&ldo;您、您不是说星河会吧……&rdo;在她心里,星河会就是顶厉害不过的一处所在了,只见过赶回来的,哪里还听过有要躲的。

老伯点头道:&ldo;是啊。可不就是这个!一个个都嚷嚷如何如何厉害,实在话,这说如何如何厉害的,多半都是虚话。你想啊,那人讲的你若都能听懂,这他懂的你就懂,他厉害什么?你也挺厉害啊,是不是?若是他说的什么你都听不明白,那你说人家厉害,你怎么说的?就因为你听不明白,所以厉害了?世上多有好故弄玄虚之人,就是以为这样以&lso;听不明白&rso;为高明的人太多的缘故。&rdo;

傅清溪无言以对,她是觉着那些大先生们能推算出这样的事情来实在太厉害了。可你要说她都听懂了?那是不能。这么一论,自己不也成了那些以&lso;听不明白&rso;为高明的人了?一时又有些自疑,又觉着老伯说的话或者也有偏颇。

还没来得及细想,老爷子又问她了:&ldo;你方才叹什么气?&rdo;

&ldo;呃……&rdo;这叫傅清溪怎么说?说我叹对自己起心动念无可奈何之气?还是叹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首座大人的气?都没法儿说,可也不能胡诌骗人,便斟酌着道:&ldo;学生是觉着……凡事,好像也不是都、都能有理可循的……&rdo;

老爷子来劲了,给自己续了杯茶,催促道:&ldo;还有这样的事儿?你说来听听。&rdo;

傅清溪又傻眼了。

老爷子看她那样儿,也不催她,顾自己喝茶,只那神色是心切切等着的意思。

傅清溪索性光棍道:&ldo;学生看到一句话,&lso;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so;,这不是最没有道理的话?可偏偏那许多人都续词赋诗以和,可见有人觉着这话是合理的。那这话到底是合理还是不合理呢……&rdo;

老爷子哈哈乐道:&ldo;你没听过&lso;情理法&rso;?这&lso;情&rso;字可是在&lso;理&rso;字前头呢,以理和法来做比,法比理更浅近好懂容易看见,这理就比法更根本更近真。以此类推,也可以知道,这情之于理想必也是如此的。&rdo;

傅清溪瞠目结舌,只在那里眨眼睛皱眉,全没半句能接的话。

老爷子更乐了,却也不说其他,反道:&ldo;这是从小道上来说,从大道来说,这万事皆有&lso;理&rso;在的,若是我们觉着这事情貌似无理,多半那后头还有更深的道理在,只是我们看不见想不明白罢了……比方你说的这个&lso;情&rso;,既是人的事,自然脱不了人这个&lso;理&rso;去,只是我们通常多求外物,对自己起心动念的&lso;理&rso;却没那么明白了。说起这个来,倒是最近摘星楼似乎在择这个人心呢,你要有功夫,不如去他们那里瞧瞧,或者能有助益。&rdo;

傅清溪听到&ldo;摘星楼&rdo;三个字心尖就颤了颤,强自忍耐着,缓缓吐出两口气,才算稳住心神。等她从那院子里回来,路上就琢磨开了。这话有道理,这情自然也是有理的,那些人认为它&lso;不知所起&rso;,关键是在那&lso;不知&rso;而不是&lso;没有&rso;。只要有理,就不怕,有迹可循,那便有解脱之法。

从这往后,她真的对自己的心念用起心来。那些什么心念的分级分解之类的功夫,她也不打算做了,反正她也不是想学这个推演的功夫。她就用最笨最直接的法子‐‐自查心念。看自己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东西心里起了什么反应。

慢慢的,她倒是可以坦然接受自己这份莫名而生的&ldo;情&rdo;了。这个根子太深,以她如今只能还掘不出来,跟别说消解了。可她也发现了可以与之和平共存之法。

常人在&ldo;情&rdo;之后的苦,多半在于紧跟着的欲&ldo;亲近占有&rdo;之欲,她在这里断了一刀,‐‐日月星辰、山河大地都何样壮丽,叫人生情,又有哪个人可以将之占为己有?

她换了个角度,把这个&ldo;情&rdo;只定在了&ldo;请&rdo;上。满怀对某人的情意就尽情体味这份自心深藏的&ldo;情&rdo;之滋味,喜也好悲也罢,‐‐既然当日生情时便没有对方什么事儿(既未曾谋面亦不知其性情品格喜恶),那之后维持心中一腔情意时,又有对方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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