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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第1页）

他站起来，神情已经恢复正常。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我：&ldo;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你没必要住酒店。即使当真只是朋友，你也可以安心地住下来。这里有清洁打扫的工作人员，可以照顾你的日常起居。你放心，我明天就会回北京。你不必搬走。&rdo;说着走出去，带上房门时说，&ldo;林艾，我帮你纵然另有企图，亦是心甘情愿。&rdo;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昏黄的灯光下。

看着他离开，仿佛整个世界跟着崩塌。我拼命抗拒了他，可是为什么这么难受？整个人也跟着去了，魂飞魄散，对一切顷刻间毫无眷恋。以前还可以鼓励自己，林艾，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再站起来就没事了。可是这次不同了，真是不同了，我的心也跟着沉到了海底最深处，永不见天日。

眼角为什么会有泪？我不是一个喜欢哭的人，对着其他人，我从来没有落过泪。哪怕再多的委屈无助，亦不过打落牙齿混血吞。我总是乐观地说，没有什么熬不过去，忍字头上一把刀。可是为什么总可以在他面前哭得伤心欲绝，肆无忌惮？我竭尽全力逼回眼泪。真是的，哭有什么用！哭又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脑海中一直回响着他刚才说的&ldo;林艾‐‐等你明白了那滋味‐‐你会后悔的……&rdo;不，我不要后悔‐‐呜呜。

我翻来覆去一次又一次抬头，外面仍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要透窗而入，将我裹在里面，永远走不出去。不是说海南是太阳最早升起的地方吗？黎明的曙光呢？为什么还看不见？我不断地失望，失望，再失望‐‐第二十八章飞蛾扑火

第二天，照看房子的李大叔对我说：&ldo;木小姐，宋先生让你按时去医院复诊。车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rdo;我忍不住问：&ldo;那‐‐那宋先生人呢？&rdo;他说：&ldo;宋先生昨天晚上就回北京了。今天他特意打电话过来交代的。&rdo;我&ldo;哦哦&rdo;两声，连夜就离开了吗‐‐可是，为什么还要这样安排？我一语不发，跟着他上了车子。

医生说我年轻，复原情况还不错，叮嘱我注意饮食。大概是见我闷闷不乐，郁郁寡欢，于是说：&ldo;木小姐，你看，天那么高，海那么蓝，风那么柔，空气那么纯净，为什么不高兴一点呢？放宽心情，有利于病情的进展。&rdo;我对他笑：&ldo;好的，我会遵从您的吩咐。&rdo;可是笑意怎么都达不到眼睛里，进不到心里。

有一首歌说，天空越蔚蓝，越怕抬头看；电影越圆满，就越觉得伤感；有越多的时间，就越觉得不安。我日日坐在风景如画的海边，风吹过椰树，是萧萧的落寞。李大叔每天变着花样送来许多的海鲜，我懒懒地提起筷子，招呼：&ldo;李大叔，陪我一起吃怎么样？一个人对着这么多东西，半点胃口都没有。&rdo;他呵呵笑着坐下来，说：&ldo;木小姐，吃腻了吧？想吃什么，尽管说。&rdo;我笑一笑，随便吃了两口。李大叔劝我：&ldo;木小姐，你腿还没好，正是补充营养的时候，应该多吃一点才是。&rdo;我摇头：&ldo;还不怎么饿，等会儿再吃。&rdo;摇着轮椅来到沙滩边。

风景再美，食物再好，又有什么用？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一日比一日提不起精神。躺在躺椅上，心情不再雀跃。黄昏的落日，竟有种灼伤的错觉，茫然失措。再去医院复诊的时候，我已经能跛着脚走两步了。医生说第二阶段的疗程已经结束，接下来要注重锻炼。开玩笑说：&ldo;木小姐，你再这样压抑自己，等下腿好了，可不要患上抑郁症呀。&rdo;医生熟了，也随便开玩笑了。我微笑：&ldo;哪里有那么严重。腿脚不便，什么地方都去不了，多少觉得无聊。&rdo;他建议：&ldo;那你可以看看电影，听听歌。&rdo;我笑着摇头：&ldo;看着看着就睡着了。&rdo;他最后一本正经地下结论：&ldo;木小姐，你需要一个男朋友。&rdo;

晚上，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cháo起cháo落，海风呜咽。此刻，我是这样的孤单寂寞，我需要拥抱，一个简单至极的拥抱已经足够。找到许久不用的手机，安上电池。就算警察打电话来好了，我已不怕，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着闪烁的屏幕，我在期待什么？期待他能打电话过来，像朋友一样问一声：&ldo;过得怎么样？腿好了吗？&rdo;可是，连这种小小的奢望亦一次又一次地落空。我日日在空荡的海风中徘徊，逐渐沉默。

原来我拼尽全力换来的是一日比一日不快乐。

没有等到他的电话，却意外迎来了另外一个人。欧阳水问：&ldo;林艾，你知道林大哥到哪去了吗？我好久没见到他了。&rdo;声音听起来非常憔悴虚弱。我差点忘了还有她这样一个人，劝她：&ldo;欧阳小姐，林彬和你真的不适合。&rdo;她仿佛没听明白我的意思，仍然问：&ldo;林艾，你告诉我，林大哥到哪去了好不好？为什么打他电话总是打不通？我已经有四十七天没有见到林大哥了。&rdo;

我怔住了，她语气里的思念是如此浓烈纯粹，连我都禁不住动容。计算得这么清楚，她是不是躺在病床上，一天一天无聊地翻着日历，就为了等着见林彬一面？她说：&ldo;林大哥让我尽量不要打扰你。可是我实在是太久太久没有见到他了，我只想听听他的声音就好了，哪怕是一分钟。林大哥是不是新换了手机号码？你知道怎么联系他吗？&rdo;说着咳了两声，似乎病得不轻。

我摇头：&ldo;我也不知道他到哪去了。&rdo;她十分失望，连声问：&ldo;那有没有人知道林大哥到哪去了？他不是说去北京的吗？&rdo;我为她心酸，林彬闯了这么大的祸，生死未卜，她却什么都不知道，还一心一意地记挂着他。我说：&ldo;欧阳小姐，林彬只是一街头混混，没钱没势，不务正业，还到处惹是生非，他不值得你这样对他。&rdo;她只是否认：&ldo;不，林艾，林大哥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rdo;

我耐心地说：&ldo;欧阳小姐，你还是趁早离开吧。&rdo;何况林彬现在闯下了弥天大祸，自身难保，哪里有能力照顾她这样一个娇滴滴、病恹恹的千金大小姐？两个人再怎么走也走不到一块。她沉默了会儿，说：&ldo;林艾，我只不过想见见林大哥。见不到他，听一听他的声音也是好的。我只是喜欢林大哥。&rdo;她不离开。我说：&ldo;那你有没有考虑林彬的想法？他对你又是怎么想的？&rdo;我想用林彬让她知难而退。我们不能把她也牵连进去。她却出乎我的意料，很有信心地回答：&ldo;林大哥对我很好，也很喜欢我。&rdo;

这样的坦率真诚，令我汗颜无语。我给她分析利害：&ldo;欧阳水，你现在喜欢林彬，有没有想过将来？你跟着他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爱情并不只是风花雪月，更切实际的是柴米油盐。就算不谈将来，你父母会同意吗？你有没有想过这些问题？&rdo;她很坦白：&ldo;一开始，我爸妈确实不让我和你们来往，可是现在没说什么了。我身体不好，没有想过将来。我只知道，我现在很喜欢林大哥。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快乐，觉得这样就很好很好。&rdo;

我艰难地道：&ldo;可是，你们是不能在一起的，林彬他，他现在正到处‐‐&rdo;逃亡‐‐我忍耐着没有说出来。她继续说：&ldo;林艾，林大哥不讨厌我，还愿意和我说话，关心我，我就很高兴了。他来看我一次，我可以高兴整整一个星期。我把他说的话悄悄地录在手机里，每当想他的时候，就放出来听。他过年的时候送给我一个好大的狗熊，我可高兴了，天天让它陪我睡觉。&rdo;

我苦笑，极力想打断她的幻想，说：&ldo;欧阳水，你真的不能和林彬在一起。你很单纯，对林彬只是一时迷恋。多交一些朋友就不会这样了。&rdo;她淡淡地说：&ldo;林艾，我虽然单纯，可是不傻。喜欢不喜欢还分不清吗？妈妈给我介绍了许多朋友，可是我只对林大哥有那种感觉。妈妈去找林大哥说话，把林大哥气跑了。我跟家里大大吵了一架，然后又进医院了。现在妈妈答应我，说只要我高兴，她不再干涉我交什么朋友了。所以，你和林大哥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rdo;

原来林彬来北京还有这么一层缘故。没出事之前或许还有那么一丝的可能，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我们不能害了她，想必林彬也是这么想。我认真地说：&ldo;可是，你们注定没有将来的。为什么一定要纠缠下去，何不放手？&rdo;她和林彬，像天和地，极目远眺，天地一线，似乎交汇在一起，实际上永远隔着十万八千里。就像我和宋令韦一样。

她叹口气，原来不解世事的她也学会叹气了，徐徐说：&ldo;我听别人说过一句话，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妈妈说，这是玩世不恭，不负责任的说法。不过我是没有天长地久的。所以我现在喜欢林大哥，我就一心一意地喜欢他。或许以后有一天我突然就不喜欢林大哥了，或者喜欢不了，至少现在不会后悔。&rdo;顿了顿，又问我，&ldo;你能联络到林大哥吗？&rdo;我听得脑袋&ldo;轰&rdo;的一声响，不知道自己怎么挂的电话。我一直对她不耐烦，认为她麻烦黏人，无一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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