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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无边黑暗,正中燃起了一簇火花。火光氤氲,勾勒出四边景物,是一间狭小的牢房。
大约是天冷,中年男子冻得咳嗽,抖抖索索从怀中掏出一只香囊,&ldo;孩子们啊,流放路远,颠沛流离,这一别就不知道何日才能相见。&rdo;
香囊拆开,里面是四根指节长的干树枝。
&ldo;我们宿家小门小户,没什么宝物传家。此乃我们家门前的杏花树,各自收好,留个念想。他日再见,就算相见不相识,也算有个依凭。&rdo;
中年妇人和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各自默默接过一枝,中年男子催促道:&ldo;小羽。&rdo;
叫小羽的孩子约莫十四五岁,跪伏在地,羸弱背脊不断颤抖,发不出一点声音。
妇人嘶哑着开口,&ldo;小羽,你爹给你,你就接着。&rdo;
小羽抬起脸,苍白的脸上泪痕纵横,哭噎道:&ldo;爹、娘、哥哥,都怪我……她死了,不然‐‐&rdo;
哥哥很平静,把手轻轻覆盖在小羽的脊梁骨上。
那只手瘦而且凉,力道薄弱,但就仿佛油纸伞倏然隔开雨幕,小羽的哭声奇异地止住了。
年轻的哥哥轻声说:&ldo;小羽,刀剑不识人间苦,这不怪你。要怪,就怪这个世道。爹娘,你我,还有公主,都不过是输给了这个世道。&rdo;
宿羽看不清哥哥的面容,是因为已经大体忘却了。但他记得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记住了&ldo;输给这个世道&rdo;。
世道浇离,一家人在流放途中分散。
边境上书信淤塞,宿羽到了北境,在三年中陆续接到了三封耽搁得十分久远的讣书。
后来宿羽在日复一日的沉默四壁中明白过来,在那间牢房里,他哭得出来,是因为有人会听。
人在梦中,宿羽都能想起那时的冷,冷得双手布满冻疮,冷得不停咳嗽。
&ldo;咳!&rdo;
脊背狠狠一痛,宿羽整个人发着抖醒过来,汗水滑进眼角,蜇得生疼。
有人在狂拍他的脸,&ldo;小宿羽!醒醒醒醒醒醒!&rdo;
眼前黑烟滚滚,灼热的飞灰扑到眼前,阿顾俊秀的脸上遍布焦急。
宿羽蹭地坐起来,&ldo;出什么事了?&rdo;
作者有话要说:
忍不住!好想一口气全都发出来!听到存稿箱的哭泣了吗
第3章饕餮
‐‐‐第二章&iddot;饕餮‐‐‐
宿羽蹭地坐起来,&ldo;出什么事了?&rdo;
张口才知道喉咙哑得发不出声音,是被熏的。
火烧得哔哔啵啵,但阿顾看口型就猜出了宿羽的婆妈劲儿,&ldo;废话,着火了啊!快跑,一会房梁掉下来烧死你……狗子呢?狗子呢?我的啊不是你的狗子呢?&rdo;
他四处找狗,最后从面缸缝里把小狗掏出来,拔腿就跑。跑到一半,觉出不对劲,再一回头,只见火光黑烟之中,宿羽手软脚软地往床下爬,结果啪地摔了下去,又慢腾腾爬起来,又用力把手伸到床下去够什么东西。
阿顾急得跳脚:&ldo;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财迷!
宿羽没理他,薄薄的背脊弯折成弓,从床下终于摸出一只小铁盒来,这才轻出了一口气,试图站起来,未果。双膝一软,软趴趴溜回了地上。
阿顾眉心一跳,气得直想咬人,但也清楚宿羽不是羸弱,这显然是被烟气熏着了。火烟有毒,迷人心智。
他索性把狗崽子往怀里一塞,一咬牙把软成了一滩泥的宿羽拦腰扛起来,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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