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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生用躲子弹的速度缩回头来,他完全可以想象,假如sion来办公室找自己,那会引发怎样的灾难。
&ldo;你跟那个叔叔说,让他到校门外头等我。&rdo;苏锦生按著太阳穴,只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了。女孩乖巧地点点头,转身要走。
&ldo;对了,&rdo;苏锦生叫住她,&ldo;我教过你吗?&rdo;
&ldo;没有。&rdo;
&ldo;那你怎麽会认识我?&rdo;
&ldo;我不认识你啊,&rdo;女孩甜甜一笑,&ldo;不过那个叔叔说了,办公室里最好看的那个,就是苏老师。&rdo;
苏锦生愣了愣,脸颊慢慢烫了。
在校门外的树荫下见著sion的跑车,苏锦生依旧绷著脸,两条腿却认命地迈了过去。sion打开车门,并未急著拉他进来,反而把一个袋子递到他面前:&ldo;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咖啡,不过你昨晚睡得太少,还是喝一点吧,这样下午不容易瞌睡。&rdo;
苏锦生接过袋子,发现居然是热的,漂亮的纸盒上印著附近一家名菜馆的标志,装咖啡的冰壶却是另配的,看得出是从家用的东西。
这麽说,这咖啡是sion亲手煮的吧,他趁午休的时候,专程把咖啡送了过来,本来他也许想跟苏锦生一起在那家菜馆吃个饭的,被拒绝之後,便买了外卖,在这里等自己。想到这里,苏锦生的心不觉软了下来,他是一个孤儿,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好过。
家里煮的咖啡不知道是什麽味道。
其实,有个人煮咖啡,有个人一起吃饭,应该还不错吧。
苏锦生迟疑著,不知该怎麽坐进车去,怎麽跟sion一道分享这顿午餐。
&ldo;好了,你还要忙吧,那我先走了。&rdo;sion笑了笑,扣上保险带:&ldo;有时间的话,睡一会儿,别累著自己。&rdo;他伸出手,自然而然地放在苏锦生的手背上:&ldo;下课我来接你。再见。&rdo;
这一次,直到sion的车绝尘而去,苏锦生才发现自己忘了拒绝。手背上暖暖的,留著sion的体温,苏锦生不知不觉把另一只手按了上去,仿佛这样就能把这温度保留得久些,再久一些。
47
傍晚sion果然打来了电话,说仍在离学校一条街的地方等他,这样的距离恰到好处,苏锦生说不出不字。他握著听筒迟疑了一下,终於说&ldo;好&rdo;。
晚餐是在一家法国菜馆,菜肴精致,红酒微醺,桌上点著小小的蜡烛,火苗落在sion的黑眼睛里,恍恍惚惚,不知是今生还是前尘。餐桌下他去寻苏锦生的手,低低唤他:&ldo;锦生、锦生。&rdo;
苏锦生的手没有动,指尖碰在一起,辨得出彼此的指纹。
於是都懂得了,於是结账出来。
苏锦生已经走近了车门,sion忽然拽住他,拖他到街畔的梧桐树下。天还没有全黑,有路人侧目,好奇地望向他们。sion捧住苏锦生的脸:&ldo;我想在这儿吻你。&rdo;他说,目光灼灼,仿佛著了魔。苏锦生知道他不是说笑,挣扎起来,他抱住他,不让他动:&ldo;我想当著人吻你。我要让世人都知道,你是我的。&rdo;
sion为什麽这样说?
这本应是另一个人的台词。
苏锦生的眼睛忽地就湿了。被按在梧桐粗糙的树干上,被捏开下颌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睛。汽车喇叭的鸣响远去了,他们仿佛是在一千六百年前建康,在熙来攘往、车如流水马如龙的街市上,他是司马冲,他是司马绍,他们当著这座城、当著天下人拥在一起。他深深地吻他,他用全部生命回应,再没有什麽好隐瞒、好掩饰的,他是他的,他也是他的,早该是这样,早就是这样了。
&ldo;锦生,不要哭。&rdo;
直到sion挪开了嘴唇,直到他温热的指腹蹭过他脸颊,帮他擦掉眼泪。苏锦生才睁开眼来,面前是夜幕下的南京,那人也不是当年的模样了。但是,sion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吗?为什麽他会这麽快爱上自己,为什麽他会说那样的话?他的心底是不是沈睡著属於前生的点滴记忆?
&ldo;你记得吗……?&rdo;
&ldo;嗯?&rdo;不顾路人惊愕的目光,sion再次低下头来,用鼻尖蹭著苏锦生的额头。苏锦生望著他,他喜欢这样的sion,喜欢他的不管不顾,也喜欢他那双带点恶作剧的,孩子一样的黑眼睛。
这就很好了。如果前生的磨难可以换来面前的他,那麽,也该知足了吧。
何必唤醒回忆?他们的前生并不美好。
也许是时候抛开过去。
苏锦生望著sion,终於摇了摇头:&ldo;没什麽。&rdo;
&ldo;真的没什麽?&rdo;sion似乎并不相信苏锦生的说辞,可苏锦生一味摇头,他便叹了口气,凑近去吻他:&ldo;去你那里吧,&rdo;他凝视他,&ldo;我想回家。&rdo;
於是,苏锦生忽然明白了,他等了一千六百年,也许就是等这一句话,他在等这个人回家。
苏锦生想,现在他和sion的关系就是所谓的同居吧。除了上班时间,其他时候都是一起度过的,每天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在一张床上睡觉,枕同一个枕头。小小的单人枕不够用,也想不到再买一个,反正sion的胸膛是最好的枕头,他习惯把苏锦生揽到胸前,搂著他入睡。
因为晚上都会做很久爱做的事情,早晨起不来,时间便紧凑得像在打仗,一起挤在小小的盥洗台前时,苏锦生会下意识地望向镜子,看自己,也看身边的这个男人,他们穿著一道买的睡衣,连惺忪的睡眼都那麽相似。他们都姓司马的时候,有人说过,他们虽然容貌不同,骨子里却是像的,都有一股凛然之气,帝王之子莫不如此。而今,一千六百年的光阴已荡尽了帝子的骄傲,他们都被时间洗得平凡了,像寻常的夫妻一样,蓬松著头发,在盥洗台上找自己的牙刷。苏锦生却爱极了这一刻,他忍不住去吻sion的脸颊,sion开心起来,揽著他回吻,牙膏沫子抹了他一脸。
日子就这样过了下去。sion再没提过催眠的事情,苏锦生也几乎忘掉了噩梦。然而就像sion曾经说过的那样,许多东西不是不去看,就不存在的。即使不做催眠,潜意识中的记忆仍会伺机蠢动。渐渐的,苏锦生又开始梦到前生,起先还好,梦到的多是童年琐事,後来那些梦越来越散乱,入梦的人和事也越来越多,他梦见了王敦,梦见了石头城的夜,鞭子挟著风声直直拍落,苏锦生从床上惊跳起来,一头淋漓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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