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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ldo;没有明说，但应该就是这个意思。&rdo;

荀氏绞著裙带，半晌悠悠叹息：&ldo;长幼有序，照理这太子应该是你，但是今上为匈奴所害，你爹只怕更恨胡人了。绍儿，&rdo;她抓过司马绍的手，紧紧攥住：&ldo;怪只怪娘把你生得太像胡人了，若是你跟裒儿一样，生成汉人的容貌，那该多好。这是为娘的错，可是，绍儿，你和裒儿毕竟是亲生兄弟……&rdo;

&ldo;娘，您说什麽呢？&rdo;司马绍笑了笑，然而那笑容看在苏锦生眼里，却是说不出的勉强。

荀氏摇头：&ldo;天下事娘不大懂，可娘不会不懂你。你自幼聪慧，书画、骑she，乃至兵法战策、治国之道，都烂熟於胸，朝中的臣子多站在你这一边，你的门客里头更是能人如云。可是，绍儿，世间的事，不是你想做、你能做，就做得成的。退一步，未必不好。&rdo;

&ldo;退！退！退！&rdo;司马绍不由冷笑：&ldo;娘，您这一世就是太过退让，可您得了好吗？还不是被逐出了宫墙？！&rdo;

荀氏听了这话，脸色煞白。司马绍知道自己言重了，却咬著牙道：&ldo;娘，您不懂。我不单单是为了自己。眼下胡人纷起，北地失守，我们都退到了江南，再要退，可就退进海里去了！这还只是外忧，朝廷里头也不太平，世家勾结，权臣势大，父王又是个绵软脾气，您看著吧？少则三年，多则五载，必定有人作乱！二弟他……他不是个治世之才！&rdo;

&ldo;绍儿……&rdo;

荀氏还想说什麽，司马绍从她掌中抽出手来：&ldo;娘，我过阵子再来看您。&rdo;说著自怀里掏出一包金银搁在桌上，转身就走。

苏锦生见他急步去了，也只得站起身来，又见那荀氏低著头，泪珠一滴滴打湿了罗裙，心里也是一酸，蹲到她膝边，柔声劝慰：&ldo;您别怨他……绍，他只是性急……&rdo;

荀氏点点头，泪水却不住地掉了下来：&ldo;我不怨他。要怨只能怨我，将他生成胡人模样，我虽不在王府，却也知道这些年他吃了多少的苦，王妃待他不好，兄弟们也排挤他，就连我亲生的裒儿也……&rdo;说到此处，她泪落得更急：&ldo;亏得他自己争气，也多亏您跟他投缘，跟他那麽亲。对绍儿来说，偌大的王府，只有您一个亲人。&rdo;6fa9局：）授权转载惘然【ann77xibbs】

她抬起婆娑的泪眼望著苏锦生：&ldo;三世子，帮我劝劝绍儿。这世上若还有人劝得了他，就只有您了。&rdo;说著，她攥住他的手摇了摇，千言万语仿佛都在这一握之间。

6

等苏锦生到了门外，司马绍已上了马，正在街口的大槐树下等著他。苏锦生这半日来，跟他时时腻在一处，并没注意，此时远远望去，方觉那人神采出众，虽是胡人模样，却生得轩眉朗目，顾盼之间，风姿凛然，胯下的坐骑又是百里挑一的神骏，这一人一马往街口一立，跟往来行人比著，当真鹤立鸡群一般。

长得像胡人又怎麽样？这个样子，才是王者威仪吧。苏锦生这麽想著，心头一热，原本想帮荀氏劝司马绍安分克己的那些话，顿时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只顾盯著司马绍看。

司马绍见他来了，嘴角也有了笑影，催马过来，朝他伸出手：&ldo;上来吧。&rdo;

苏锦生点点头，刚要把手交给他，却听身後有人大叫：&ldo;司马冲！&rdo;

苏锦生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跑了过来，那人披散著头发，衣衫半敞，远看活像个叫花子，等走进了，苏锦生才发现此人的衣裳都是绢织的，做工、品色均是上乘，只是穿得胡乱，才显得惨不忍睹，再看他脸上，肌肤倒也白净、油光水滑，一双眼睛却迷迷糊糊，张开嘴来，酒气冲鼻，原来是一个醉汉。

司马绍见了那人，眉心微蹙，颇为不悦。那人猛然抬头，瞧见马上的司马绍也是一怔：&ldo;噢哟，世子爷，少见啊。郭景纯这厢有礼。&rdo;说著歪歪斜斜地欠了个身，怎奈醉得太厉害，一时之间，站立不住，干脆勾住了苏锦生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到他的身上。

苏锦生又惊又气，等听清他的名字，却不由一愣：&ldo;郭景纯？郭璞？&rdo;他抓住醉汉的手：&ldo;你是郭璞？&rdo;

&ldo;呃，你今天喝了酒吗？怎麽比我醉得都狠？连老朋友都不认识了？&rdo;郭璞朝著苏锦生直翻白眼，苏锦生却激动得话都说不出了。

两晋时期政局虽然动荡，却也是英才辈出的时代，诗歌曲赋，各有能人，这郭璞却又与众不同，他不但官居尚书郎，做得一手好诗赋，对於医术、星象乃至占卜，也是无一不通、无一不晓，是冠绝天下的阴阳家、大才子，据说占卜奇书《洞林》就是他写的，《山海经》、《楚辞》、《尔雅》也都是经他批注，才流传後世。

苏锦生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郭璞竟然是自己的前生知交，更没想到郭大才子竟是这副德行。

苏锦生的这些心思，郭璞自然不会知道，此时他拽住了司马冲的袖子，不由分说，拖了他就走：&ldo;快跟我来，今日我家有贵客登门，点了名要见你。你上哪去了？叫我一通好找。&rdo;

苏锦生哭笑不得，既不忍拂郭璞的意，却也不好就此撇下司马绍，一时为难，抬头向哥哥望去：&ldo;绍，我……&rdo;

&ldo;我先回去。&rdo;司马绍勒转马头，想了想，又嘱咐一声：&ldo;自己小心。&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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