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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第1页）

白起没有回答，只是带着向寿一路往山上走，及至爬上山顶，却也不喘口气，依然寒着脸往四处张望，似在察看周围形胜。是时正值公元前294年深冬，虽说正是草木枯衰之时，但伊阙深处群山之中，有香山和龙门山两山相峙，中间伊水相间，正是群峰环绕，一衣带水的去处，故放眼望去，依然是满目苍绿，草木繁盛。

向寿爬了一路的山，已是满脸通红，出了一身的汗，此时站在山顶之上，经冷风一吹，不由得缩了缩身子，&ldo;此处冷得紧，你带我来此做甚?&rdo;

白起用手一指，说道：&ldo;我等此处所站的叫做龙门山，那对面便是香山，此不远处是周室所在的洛阳。&rdo;

向寿边望着边道：&ldo;怪不得周室建都洛阳，原来有龙门作为门户，王者之地也。&rdo;

白起似没去听向寿之言，径自道：&ldo;两山之间的这条河流叫做伊水，相传是当年大禹治水时所开的水道。两山之间，一水相隔，宛若天然门阙，是为伊阙。此处地势险要，兵家必争之地也，如若此战打将起来，联军会有如何打法?&rdo;

向寿道：&ldo;必是渡伊水而袭之。&rdo;

白起又问：&ldo;你也见了此处形势，可知他们缘何于百里之外扎营?&rdo;

向寿诧异地反问道：&ldo;莫非你看了此处形势之后，便已算出他们扎营的意图?&rdo;

&ldo;伊阙原该是周室之门户，如今周室不足道哉，便是成了韩魏两国之门户，此也是秦国东进之必经之路。&rdo;白起微蹙着眉，侃侃而道：&ldo;如若有一群人，向你问罪，冲到你家门口叫骂，你便要如何?&rdo;

向寿一听，恍然大悟，&ldo;原来他们是在等援军!&rdo;

&ldo;正是。&rdo;白起嘴角一撇，冷若冰霜的脸色似掠过一抹淡淡的笑意，&ldo;那公孙喜非徒有虚名之辈，他知道此处地势险要，不宜轻进，更知道此处对韩魏两国的重要性，所以他要有必胜的把握之后，才敢与我敌之。&rdo;

向寿打了个哆嗦，&ldo;果然如此的话，我军危矣!何不如在他们援军未到之前，出去与之一战?&rdo;

白起道：&ldo;我军在人数上少于他们，若正面相战，必败无疑，这便是公孙喜驻军于百里之外的原因所在。&rdo;

向寿一听急了，&ldo;守也不是，战也不是，当如何是好?&rdo;

白起却没有回答他，径自下了山去。向寿恼了，喊道：&ldo;莫以为当了主将，便与我摆鸟架子，惹恼了我，我自个儿带兵杀出去!&rdo;

白起回身道：&ldo;非是我不答话，须再去勘察山下地形，再做计较。&rdo;

到了山下，白起带着向寿在周围走了一遭，突在一个隘口停了下来，说道：&ldo;便是此地了。&rdo;

向寿抬头望了一望，此处山峰夹峙，守固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若是设陷阱，引敌军入内，那便是一口天然大锅，进来了就休想好端端地逃出去。向寿心想，拒守非白起之性格，那就肯定是埋伏了，便道：&ldo;你要在此地伏击吗?&rdo;

白起道：&ldo;正是，可叫些士卒来，在高处的山崖筑些工事。&rdo;

史载白起善战，号战神，在战国除孙武、吴起外，无有匹敌者;又载白起好杀戮，战国百多年历史，战死者两百多万，有一半以上死于白起之手，又号人屠。实际上白起用兵，一则在于算计，观察战场环境和形势，料敌于先;二则便是精于野战和打歼灭战，战必求歼，孙武的穷寇莫追战术，在白起这里则反其道而行。然要做到这一点，除了精确的算计外，更在于其善于在野战之时，垒筑工事，在战前做足了准备工作。

且说白起这一年在伊阙精心布设战场，次年开春，即公元前293年，韩魏两国的援军终于到了，合计三十万大军，会师于伊阙，浩浩荡荡地朝白起所在之处而来。

这三十万大军几乎是韩魏两国倾国之军，可见他们对此战看得极重。公孙喜、暴鸢手握重兵，面对白起的十二万秦军，可谓是信心十足，志在必得。此时其他诸国见韩魏举倾国之兵而战，秦国却只有十二万人马，均是作壁上观，欲看一场好戏。若是秦国胜了，反正与己无干，所损的也是韩魏两国，若是秦国败了，就一拥而上，棒打落水狗，上去分一羹。

芈氏风闻韩魏发兵三十万，也不由得慌了神，白起手中只有十二万人马，在兵力上少了一半有余，如何与韩魏打?便把魏冉叫了来，急道：&ldo;此战白起必然吃亏，须速调兵援救。&rdo;

魏冉却道：&ldo;此时发兵援救，已然晚矣。&rdo;

芈氏见他毫不着急，讶然道：&ldo;莫非你认为白起可胜?&rdo;

&ldo;不瞒姐姐，我心中也是没底。&rdo;魏冉道：&ldo;但我想白起心中该是有底。&rdo;

芈氏仔细一想，似有所悟，&ldo;是啊，韩魏两军驻扎于伊阙之外时，白起和向寿该能料到他们是在等候援兵，然白起却不曾相报，更没要求增援……&rdo;说到此处，芈氏不由笑了，&ldo;白起啊白起，你要么是天才，要么是自命不凡，枉自逞强。&rdo;

&ldo;姐姐将秦国之存亡交予他手，他该不会枉自逞强。&rdo;魏冉说道：&ldo;再者还有向寿在，若是他们果真毫无把握，向寿岂会容他胡来?&rdo;

&ldo;被你如此一说，我倒是放心了。&rdo;芈氏笑道：&ldo;此战白起若胜，我必重用。&rdo;

却说公孙喜、暴鸢两将率了三十万大军而来，到了伊阙之外，见秦军隐于山里，怕秦军设了埋伏，不敢贸然而进。

白起站在一道山坡之上，看得分明，转头对向寿道：&ldo;你且出去激他们一激，引他们来攻。&rdo;

向寿领命，慢慢悠悠地下了山坡，走到伊水对岸，高声叫道：&ldo;公孙猴，暴鸟，可还记得我否?&rdo;

公孙喜一见，哈哈笑道：&ldo;向大嘴巴，可是嫌活腻了，出来送死否?&rdo;

&ldo;非也，非也!&rdo;向寿说道：&ldo;我是来好意提醒于你，秦国只有十二万兵力，你们却手握三十万重兵，便是一人一口，也可将秦军吃了，只管杀进来就是。这几日以来，我们都想明白了，此处山好水好，实在是个好去处，死了长眠于此，也算是不枉此生了，故专待你等来杀，你看看，脖子都洗干净了，唯望将军下刀时利落些!&rdo;

暴鸢知是揶揄之词，喝道：&ldo;死到临头还如此啰嗦，将嘴巴也一起洗干净些，待会儿本将军砍杀你时，休再啰嗦。&rdo;

&ldo;甚好，甚好!我秦军将士听令，都把嘴巴洗干净了，待暴鸟将军前来砍杀!&rdo;向寿边叫着，边躲到山里去了。

公孙喜冷哼道：&ldo;秦军如此有恃无恐，里面必有埋伏，将军有何想法?&rdo;

暴鸢略作沉思，说道：&ldo;魏国援军到了后，在兵力上远胜于韩国，由公孙将军作先锋，我作侧应，如何?&rdo;

公孙喜微微一笑，心想秦军在里面分明有埋伏，让我去打头阵，你却在后面捡便宜，天下哪有这等好事?当下说道：&ldo;暴将军所言甚是，按理说我军人多，该是打头阵。可那里面毕竟是山区，不是沃野，人多了有何用?反倒是韩军，全军皆配有坚甲厚盾，不惧秦军埋伏，正是立功的大好时机，此时不奋勇争先，更待何时?&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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