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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第1页）

他说的是原先那位晋阳公子的事，林凛听了，心下恻然，不禁牢牢握紧白析皓的手，白析皓微微一笑，贴着他耳边道：&ldo;没事。&rdo;

林凛点点头，却听得皇帝继续道：&ldo;朝堂jian险，这孩子又得罪数位不能得罪之人，早已被人悄然下了慢性毒药，再加上他年纪尚小便侍奉男子，身子早已是七零八落，天寿只是迟早。朕明知这一切，可却按捺不动，因为，他不过是个小玩意儿，不值得朕明着护他。&rdo;

&ldo;然而有一天，这个晋阳公子却骤然变样，不仅变得宽厚仁慈，温文尔雅，而且惊才绝艳，令满朝文武无不侧目。他提出边关戎植、土地变革、抗旱十三辙、秋冬粮食两耕法等等国策，为我大天启朝国泰民安、民众富庶建下不世功勋，可就算如此，朕仍然没有待他好。&rdo;萧宏铖的声音无比倦怠，带了深重的悲伤和苍凉，缓缓地道：&ldo;由始至终，朕看着他心力交瘁，看着他挣扎求生，朕却不施加援手，因为他是朕的小玩意儿，便是为朕而死，也是理所当然。&rdo;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带着愧疚和懊悔，摇头道：&ldo;朕没有待他好过，无论是作为皇上，作为主子，还是最为叔父，作为情人，朕从来没让那人过过一天舒心畅快的日子。到得最后，他终于到了强弩之末，身子再难大好，心，也给催逼成灰，朕想的却仍是，如何将他纳入后宫，锁进高楼，让他夜夜承恩，将他占为己有。&rdo;

萧宏铖抬起头，看着沈慕锐，淡淡地道：&ldo;沈盟主，晋阳公子便这么被朕生生毁了，便是他自己没有服毒，他中的毒，也已深入五脏六腑，神仙难医，这毒是朕授意底下奴才下的，可也是在你眼皮底下，在你默许之中下的，咱们俩都有机会能让他不死，可咱们都以为无关紧要，咱们，都错过了。&rdo;

&ldo;我不是问你这些，我只问你，他是墨存，对不对？！&rdo;沈慕锐心中发慌，指着林凛吼道。

萧宏铖目光哀伤温柔，看着林凛，微笑道：&ldo;他自然不是。晋阳公子讣文朕亲授翰林院撰写，昭告天下，他的灵柩早已葬入皇陵，这一位，怎会是墨存呢？&rdo;

林凛浑身一震，抬起脸，惊喜地看向皇帝，却见皇帝看着他，目光中似喜还悲，柔和地看向自己，小心地道：&ldo;这位小公子宛如故人，朕，见了，寥寄哀思，心中甚慰。不知，不知可否告知性命表字，你此番救驾有功，朕，朕&rdo;他语气一顿，喉咙竟然有些哽噎，半响才道：&ldo;朕回京之后，定行封赏……&rdo;

林凛注视着皇帝，与他较量多次，这竟然是首次不带敌意，不怀警惕地打量这位君王。他淡淡一笑，道：&ldo;在下姓林，单名为凛，去凛冽岿然之意，表字无字。&rdo;

皇帝含笑颔首，道：&ldo;林公子人物非凡，朕赐你明德二字，敕封明德公子，享宗室子弟俸禄，你若愿……&rdo;

白析皓毫不客气打断皇帝，道：&ldo;我家凛凛志不在此。&rdo;

皇帝垂头，黯然道：&ldo;无妨，只盼你高兴便好。&rdo;

林凛见皇帝此状，虽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可却觉皇帝此刻有说不出的萧瑟寂寞，心中却有些难受，正待说什么，却闻得耳边一声疾风，再听得白析皓一声怒吼，却觉胳膊一痛，已被沈慕锐强行拉入怀中，林凛又惊又恐，喝道：&ldo;沈慕锐，你快放开我！&rdo;

白析皓被沈慕锐一掌推开，嘴角已然沁出血来，此时却不管不顾，扑了上去，沈慕锐一声冷哼，单手揽着林凛，终身后跃，一脚飞去，白析皓不躲不闪，竟视那踢向檀中穴的一脚为无物，砰的一声，结结实实被踹开，沈慕锐对他恨不得挫骨扬灰，手一举，冰魄绝焰神功便要使出补上一掌。林凛大惊失色，扑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怒喊道：&ldo;沈慕锐，你敢！&rdo;

沈慕锐一顿，收回掌力，抱住林凛，微笑道：&ldo;你说不杀便不杀，我总是听你的话。&rdo;

林凛急欲奔到白析皓身边，却被沈慕锐死死抱住，哪里挣脱得开，眼见着白析皓脸色煞白，捂住伤处，冷汗涔涔，不觉心痛如绞，喊道：&ldo;析皓，你，你没事吧？&rdo;

白析皓勉强抬头，笑了一笑，正待答话，却一口鲜血先喷了出来，林凛愈加惶急，使全力要掰开沈慕锐的双臂，眼中已经带泪，大喊：&ldo;放手，沈慕锐，莫要让我瞧不起你！&rdo;

沈慕锐臂膀一紧，将他整个身子板了过来，怒道：&ldo;你为了他要瞧不起我？墨存，你从未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我也给你赔了罪了，咱们回去后，你要打要骂都可以，你到底要气到何时？&rdo;

林凛大怒，一巴掌甩了过去，重重打在了沈慕锐脸上，沈慕锐一呆，随即板过他的脸，将他狠狠抱入怀中，深吸一口气道：&ldo;你连我的名字都叫了出来，这下还怎么装不认识我，怎么装不是墨存？你摸着你的心问问，真的忘了我么，忘了咱们以往的快活日子？忘了崖底定情？忘了我们约好七八十岁，还同闯江湖么？若你打我能解气，我让你打！墨存，只是你不要装作不认识我，你这样，我心底受不住啊。&rdo;

林凛心急如焚，恨不得赶紧奔回白析皓的身边，闻得沈慕锐这番话，心下悲凉，与沈慕锐共处的往事骤然涌了上来；狱中初见，把酒言欢，同看日出，崖底缠绵，这人本是自己来这时空认定的第一个挚友，第一个爱人，这人，本来在他身上倾注了多少深情，多少爱恋，为了他，曾经放下自己的坚持原则，曾经如初恋少男少女那般随对方喜乐悲欢，曾经以为真的就能风雨同舟，生死契阔。这些事情，即便物是人非，却也不能全然无视，全然当作事事已休。他垂下挣扎的臂膀，幽幽叹了口气。沈慕锐大喜，抱着他颤声道：&ldo;墨存墨存，我知道错了，我往后再不会欺瞒你任何事，再不会令人欺凌到你头上。那刑堂执事已被我远远发配，此刻只怕早已死在朝廷兵马之下，我，我回去就拜你为副盟主，当日水陆道场上为难你的那些人，再不会为难与你，你放心，你先前住的屋子，还在，你喜好的东西，我都让人干干净净收着，墨存，跟我回去好么，墨存……&rdo;

林凛浑身一僵，冷冷地道：&ldo;沈盟主，我适才已经说过，我不是萧墨存，我是林凛。请你放开……&rdo;

&ldo;你爱叫什么都成，&rdo;沈慕锐微笑道：&ldo;和我回去吧，你不爱那些江湖中事，我便护着你，不让你沾染一丁半点，你若爱大展拳脚，我自然会做你的后盾……&rdo;

&ldo;我让你放开，你听见吗？&rdo;沈慕锐骤然提高嗓门，沈慕锐从未见他发怒的模样，不由松了手，呐呐地道：&ldo;墨存……&rdo;林凛迅速后退几步，凛然道：&ldo;沈盟主，我想咱们有几个事先得说明白。第一，墨存已死，你见着他死了，那是千真万确，非他矫情，实在是你们没给他留一条活路走；第二，我是林凛，萧墨存的一切俱往矣，你若以旧情纠缠不清，以为我能回头当那被你蒙骗的傻子，那边不妨拿凌天盟剩下的家当来赌一赌，试一试，看今日的林凛，会不会如萧墨存那般心慈手软。&rdo;

沈慕锐一颗心不住往下沉，可眼前这人，他如何能放手？他上前一步，柔声道：&ldo;林凛也好，墨存也好，你都是我心爱的人，你救了我，不是吗？&rdo;他惶然道：&ldo;你若对我无情，又何必救我？&rdo;

林凛冷冷道：&ldo;我救你，是不忍心看老百姓好容易过上两天安生日子，一大仗又遭离难之苦；是看在你凌天盟无辜盟众多为狭义之辈，不忍心你们洒血牺牲，却作他人嫁衣裳；是怜皇上整顿朝纲，海晏河清，政通人和之不易得；更是因为，我想杀一个人，也要对得住一个人。&rdo;

沈慕锐看着他，满心苦涩，半响方道：&ldo;你，莫非心中对我全无情意么？&rdo;

林凛叹了口气，走过去扶起白析皓，白析皓满眼惊慌地看着他，眼底隐隐现出恐惧，不顾伤痛，反手握住他的手。林凛微微一笑，安慰地拍拍他，轻声道：&ldo;没事，我绝不会离你左右。&rdo;他看着沈慕锐，道：&ldo;我想，沈盟主也不是那强取豪夺之人，对吗？&rdo;

沈慕锐眼睛微眯，冷声道：&ldo;你，都是为了白析皓？&rdo;他踏上一步，道：&ldo;你信不信我一掌毙了他！&rdo;

林凛淡淡地拂开白析皓额头上的发丝，握紧他的手，微笑道：&ldo;好啊，你杀吧。&rdo;

沈慕锐愣住，却听他接下去轻声道：&ldo;你只要杀了他，我立即不独活，一个人若是存心想死，你怎么拦也拦不住。&rdo;

沈慕锐身形微微颤抖，道：&ldo;你，竟然为了他命都不要，为什么，你明明与我两情相悦，为什么顷刻之间，竟然移情别恋，墨存，你的感情，原来如此朝三暮四么？&rdo;

白析皓怒瞪着他，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林凛轻轻按住，朝他微微笑着摇摇头，转身对沈慕锐淡淡地道：&ldo;朝三暮四，朝秦暮楚，这就是你对萧墨存的评价？&rdo;

沈慕锐急道：&ldo;你随我回去，我一概万事不究。&rdo;

&ldo;你倒豁达，&rdo;林凛募地站起，冷笑道：&ldo;只可惜，林某却不稀罕。沈慕锐，我原瞧着昔日情分，不愿令你过分难堪。如今都到这份上，有些话不说，不是对你宽厚，到显得我窝囊！当初萧墨存待你几分，你待萧墨存几分，这等往事，大家心知肚明，秋后算账等等，也是多说无益。你欺瞒在先，利用在后，数百条人命视为等闲，将人心所向，当作工具。你口口声声爱我敬我，然何尝真正信过我？我将身家性命，交付于你，你回报的是什么？总坛被毁时的假死遁逃，还是水陆道场上任宵小欺凌于我？你是大英雄，大豪杰，自然要做大事，立大业，然而任你是谁，却也无权无视他人生死，无视他人苦痛，无视他人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你沈慕锐是人，是首领，可以挑拣伴侣，可以一面甜言蜜语，一面监视欺瞒；旁人也可以告别往事，知错就改，另觅良伴，重新生活！&rdo;

他静静地看着沈慕锐，淡淡道：&ldo;我们是曾经相爱过，然而我不属于你。慕锐，我们之间没有贵贱尊卑之分，我们都是人，这意味着，你喜欢我，我也可以不喜欢你；你痛苦了，我会表示遗憾，但不会有更多同情；你说跟你回去，我可以说那又如何，我不乐意。&rdo;

沈慕锐双拳紧握，红了眼喝道：&ldo;我要杀了你们，将你们烧成灰，一个洒在高山之巅，一个丢入深海之渊，我看你们还怎么在一起！&rdo;他手掌一扬，就要迎头击下，林凛却并不惊慌，反而微微一笑道：&ldo;慕锐，活着的世界，你都做不了主，更何况死后幽冥？别傻了，我们会在一处的，你根本管不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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